第三十八章 水陆法会
咸阳大寺内。
梧桐树上一片片树叶摇晃飘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副金黄的模样。
今年的秋，来了。
往年时，秦皇嬴政都会在百官簇拥之中来到这咸阳大寺。
一番沐浴更衣斋戒焚香后听取高僧住持讲解佛法，咸阳大寺也一直对秦皇嬴政以往的表现颇为满意。
高僧们将这场长达七七四十九天的佛会，称之为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简称为水陆法会。
说起来这水陆法会还是和秦皇有关。
彼时秦皇嬴政一扫六合，统一中原之地，造成的杀孽无数。
士兵造的杀孽，最后会全部落到下命令的人身上。
当年枉死之人的数量太过于庞大，由于死期未到，这些枉死之人便不能投胎转世。
而秦皇嬴政又担心自己死后被这些枉死鬼纠缠，也怕自己的业力缠身。
便拜托咸阳大寺年年举办这水陆法会以超度当年的枉死之魂。
而每年的水陆法会，也会有很多全国各地的百姓们特意前来听取高僧诵经礼佛。
咸阳大寺的香火钱也是非常之鼎盛。
今日，便又是这水陆法会举办的日子。
咸阳大寺的僧众们早早便是出得寺门，向水陆法会的举办地点赶去。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的水陆法会之上没有看到官府人员忙碌的身影。
甚至年年都不会耽误分毫的大秦皇帝嬴政更是明确表明了态度，绝对不会去参加。
可即便是这样，咸阳大寺了僧众们想到还有全国各地的百姓们赶来。
这法会也是值得举办一场了。
往常官府就会将这水陆法会的场地布置好，而现如今也只能是咸阳大寺的和尚们亲自动手了。
可咸阳大寺的住持却发现，寺庙内的和尚们竟然是不大愿意甚至是带着几分抗拒的情绪，搭建这场地也是拖拖拉拉，不愿意出力。
“哼！鸠摩罗什可恶啊！若不是你，这咸阳大寺的人心怎会如此涣散！事到如今竟是让这些平时溜须拍马的小沙弥都不愿听我的话了。”
看到远处将布置会场用的胜幡在地上拖来拖去的几个小沙弥。
咸阳大寺住持恨道，把这些事情的原因都归咎于鸠摩罗什的身上。
“是啊住持，自从这鸠摩罗什上次大闹我咸阳大寺之后，寺内的一些僧众便是动摇了向佛之心。”
“不错，那鸠摩罗什叛寺后更是在民间大肆宣扬他的那一套佛祖不渡凡俗三千人的理论。”
“我咸阳大寺的香火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最近我们都只能去别家化缘，这才得以勉强果腹。”
几个座元听到住持的话也是纷纷开口抱怨道。
“那便不错了，哼！这些时日以来别人一看到我这咸阳大寺的住持，无论我如何自辩，一个个都是直接转身离去，要么便是将门一关，话茬都不愿接一下。”
咸阳大寺的住持这段时日以来的生活也是越加艰难。
“不过别着急，这次水陆法会摆起来，我等运转心中佛愿之力以后，大秦的百姓便会再次将我咸阳大寺放到顶礼膜拜的位置。”
咸阳大寺的住持却突然眼中精芒闪过，似有成竹在胸一般坚定说道。
“对，且等佛爷们借法会运转心中佛愿之力，到时看那些这段时日以来对我等不敬的人们如何自处！”
“毕竟，我佛门的度化金光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说道此处，咸阳大寺的住持和一众座元、首座们便是精神一震。
这段时日来，这些平日里只需要诵经礼佛的寺院高层们都苦于寺庙断了香火，他们手中更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了。
可一想到这次水陆法会借助佛祖显圣的力量将前来观摩水陆法会的民众们通过度化金光一一度化。
那香火钱便是会再度进入咸阳大寺了。
一席僧众年纪此处，也不顾身份了，从那些偷懒耍滑的僧人手中将活接了过来，一个个的忙活开来。
很快，一席僧众在心中信念的支持之下，很快便将水陆法会的会场搭建完毕。
为首的咸阳大寺住持平复了一下有点紊乱的呼吸，调整自己的表情，面目和善的对路过的咸阳百姓们说道：
“诸位施主，今日我咸阳大寺于此处举办水陆法会，为众生讲解经文。”
“超度亡魂，弘扬我佛佛法，还望各位施主能够停下脚步，一同参加本次水陆法会，以求得心中安宁。”
“本寺仰也为前来参加的施主们准备了茶食，还希望诸位施主能够赏贫僧几分薄面……”
咸阳大寺的住持也知道现在自己不受人待见，为别说什么威势了，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低声下气地说到。
身后的座元、首座们听得这求人般的呼吁，心中也是百般滋味。
遥想当年，咸阳大寺大摆水陆法会，何须他们低头？
自然会有大秦官员奉上人事，各路权贵都是大撒香火钱。
只求在奉上人事的时候能对其留得三分薄面，将人事收入怀中，以求得在水陆法会的时候某的一个好位置。
说实话，一般人的人事这咸阳大寺内的僧众们都不一定收，没有背景权势我凭什么收你的人事？
可如今却是这般落寞景象……
就在咸阳大寺住持鼓足勇气想要把后面的软话说完的时候，远处确实传来了一声吆喝声：
“西海龙宫的二太子敖荣正在咸阳演武场为大家讲解仙术，不是寻常神通，是仙术啊！要去的赶快去，完了可就听不到了！”
几个看着咸阳大寺高层流汗取乐的街头闲人听得这声音瞬间将嘴里含着的草根吐掉，扭头便像咸阳演武场的位置跑去。
而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咸阳城街头，此刻更是遍地杂物。
咸阳城内的百姓们竟是嫌手中之物碍事纷纷扔掉向着咸阳演武场的位置奔去。
只是瞬间，咸阳大寺的僧众们面前竟是一位施主都没了。
看得此情此景，咸阳大寺的首座、座元们纷纷都是叹起气来。
抱怨几句之后眼见这水陆法会是办不下去了，便是要收拾东西返回咸阳大寺。
此时却听得一声淡淡冷笑：
“几位大师，今日场景如何？”
“数日前秦皇令四海龙王拜服，奉为主上，大秦百姓们更是有了得以在四海龙宫修炼的机会。”
“现今这四海龙王的子女都轮番为大秦的百姓们讲解仙术，成为大秦子民们的仙法老师，这样人人如龙的盛世比之佛门的普度众生如何？”
“还是诸位大师只认为佛门动嘴皮子，消极避世，动用度化佛光强行度化，才是普渡众生的正确方式？”
听到这声音这话语，咸阳大寺的住持满脸愤怒地转过头。
身后的座元首座们也是纷纷转过身来，站在住持身后。
看着一席白衣的鸠摩罗什以及他身后几个农夫僧人模样的徒弟，咸阳大寺的住持怒道：
“鸠摩罗什！你这番言语是何等意思！我等举办这水路法会与你又有何关系！？
“住持此言差矣。”
鸠摩罗什淡淡笑道：
“今日的大秦人人如龙，这盛世之景正是秦皇励精图治，满怀热血才做到的。”
“我鸠摩罗什没有大能耐，但也不允许任何人去破坏秦皇的心血！”
“当然了，以诸位大师的能力，想破坏也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了。”
“佛总是在说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可佛却终日端坐于佛堂之上，何曾体会过人间疾苦，又何曾为我们人间百姓切实的付出过什么？”
鸠摩罗什身后的一个农夫开口说道:
“我是大秦边陲城镇的农民，我也信过佛，渴望着佛的教义能拯救我于这苦难的尘世生活中。”
“可是我的父母被敌人杀死的时候，我信奉的日日供奉佛在哪？”
“我的妻子为了保全孩子被妖魔残忍生食的时候，我诵念的佛在哪？”
“我的孩子饿死在饥荒前，我时刻都在诵经，佛听到了么？”
“失去父母妻儿的我想就此了断残生，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佛又在哪里？”
“我等到的大秦的军队，替我击杀敌人报仇。”
“我的孩子回不来了，可我亲眼见得我大秦的军人们将军粮拿出来给饥荒中的大秦子民，自己却吃着树叶，喝着浑浊的草根汤。”
“如今大秦境内再无那等作恶妖魔，是你们的佛做的这一切么？”
“不，佛没有，做到这一切的是在我大秦皇帝陛下领导下的大秦军队！”
“是大秦的军队把我从绝望中拯救出来，让我在这样的大秦中重获新生。”
“我这一辈子，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几乎迷失了自己，我所信奉的佛始终没有出现，这样的佛，还值得信徒们信奉么？”
缓了口气，农夫揉了揉泛红的双眼，身旁的农夫这会儿双拳紧攥，同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太深奥的佛理我们不懂，但是我们也曾全心全意地信奉过你们口中的佛。”
“我们是粗人，只知道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谁就为我们还，谁就值得被我们追随！”
几人的肺腑之言，在一众僧人心中犹如洪钟骤响。
尤其是咸阳大寺的住持，胸口压抑之际竟找寻不到反驳之言。
鸠摩罗什看着身后有着不幸过去的弟子们，想到过去日日吃斋念佛的自己，心中又是叹了一口气。
转过头来对着咸阳大寺的一众高层们，淡淡的说道：
“佛教惑人，不助人，今日无论如何我鸠摩罗什都要将这水陆法会的道场拆除。”
“同样要拆除的还有虚伪的咸阳大寺！”
“为我大秦皇帝陛下扫清这藏污纳垢的虚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