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绝唱
怒吼声如同利剑，划破黑暗的夜色，跟随在后边的百姓听见动静，也是看向这些将士，人人热泪盈眶。
“呵呵，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
就在这时，一声狂妄的笑声却是让好不容易提起勇气的众人心头一惊。
紧接着，斑驳月色照耀下，远处逐渐现出无数高头大马——鞑靼人到了！
这帮该死的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里包围了起来！
为首一人骑马上前，看着满脸惊恐的明军，忍不住狂妄大笑起来。
“哈哈哈，李都督，赵长史，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听见声音，护在朱肇禋身边的李成安与赵河二人都是虎躯一震。
他们知道，来人名为都穆，乃是鞑靼大将图盖别尹麾下偏将之首。
当初胜州破城之时，便是此将担任的指挥使！
都穆亲手割下的大明好儿郎的头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此时，都穆亲自骑马拦在众人面前，开口之时便带着浓郁的不屑于轻蔑，同时更是把手中弯刀指向了李成安与赵河二人。
“你们的行踪，我等了若指掌，就凭你们这帮残兵剩勇，如何能逃出我军的防线？”
“赵长史，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儿，杀光你们大明军民，你们又能奈我何？”
“都穆！”
听到对方嚣张狂妄到了极点的言语，李成安握着腰刀的手都在颤抖，当场便暴喝出了对方的名字。
“而等贼子，今日有我们在此，看你们能做些什么！”
“众将士，抽刀，随我杀光鞑靼蛮子！”
“杀！”
“杀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随着李成安的一声怒吼，身后几百名大明士兵同时发出了无比洪亮的战吼。
对面的都穆看着明军准备殊死一搏的样子，却是眼皮都不抬一下，满脸都是不屑之色。
“杀。”
都穆只是吐出一个字，轻巧无比，而他身边无数鞑靼骑兵便呼喊着嗜血的口号蜂拥而上。
两军没有多余的言语，就这样在野外开始了刀对刀、马对马的冲杀。
刹那间，夜色之中便只剩下了漫天的肃杀与血腥。
而跟随在大明将士之后的百姓在跌跌撞撞四散奔逃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厮杀声，不少人就此停下了脚步。
这些停下脚步的人大多数都是男子，他们在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便生出了一个决然的念头。
一名模样憨厚的男人把怀中女儿和儿子递给妻子，临了说了一句：“照顾好孩子！”
“柱子，你要做什么？”
听着自家男人的言语，被那些鞑靼蛮子吓得面色惨白的妇人颤声问了一句，心中同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妇人便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但是此时，平日里憨厚淳朴的男人却是一把甩开了自己妻子的手，冷着脸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胜州人怎么能这么贪生怕死？
听我的话，带着孩子赶紧离开这里，快走！”
“柱子！”
听见男人这么说，妇人与孩子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均都是红了眼眶看着男人。
他们知道，男人这是要为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啊！
与此同时，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周围许多家庭里。
“槐花啊，看来咱俩只能下辈子继续当夫妻了！”
“当家的，你……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那可不行，咱儿子还没长大，你得帮我照顾好咱们的儿子！”
“爹，娘，是孩儿不孝……事到如今，实在是耽搁不得时间了，你们和我媳妇儿赶紧跑吧，跑的越远越好”
“重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爷爷，爹爹！”
分离本来就是充满悲伤的过程，更何况这时候，一位位胜州儿郎是要为了自己的家眷转身慷慨赴死！
一时之间，夜色笼罩下的原野之上，处处充斥着肝肠寸断的生离死别。
为首的那个男人看着眼前哭成一团的妻儿，虽然心中千百般于心不忍，却依旧抬脚轻轻踹在自己儿子身上：“愣着干什么？赶紧带着你娘亲逃跑！”
“爹爹，我……”
“还不快走！再不走，老子打死你！”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身后已经传来了鞑靼人的狞笑声。
“呵呵，想走？做梦！”
“既然这么舍不得分开，那干脆就都别走了，死在一起吧！”
那些鞑靼骑兵竟然越过了胜州城防军的防线，直接来到了百姓近前！
“这明人就是做作，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惺惺作态！”
“这种恶心的人，还是死了的好！”
百姓听到这声音，抬头睚眦欲裂。
只是眨眼的功夫，蛮族弯刀便已经快速掠了过来。
眼睁睁看着鞑靼骑兵冲到近前，名为柱子的男人眼中光芒大作，毫不犹豫一把推开身边的妻儿。
看着自己爹爹在原地晃过蛮子弯刀的样子，妻儿顿时尖叫起来。
不过，男人却是没时间搭理他们，趁着鞑靼蛮子的战马转弯不及，直接冲上去一把拽下马上的蛮子，与对方在地面开始厮打。
“爹！”
“柱子！”
“你们快走，快走啊！”
“翠兰儿，泥鳅，妮儿，你们都要好好活着啊！”
柱子口中狂呼，状若癫狂的对着那鞑靼蛮子一顿拳打脚踢。
“该死的蛮子，老子打死你，老子打死你！”
那被强行拽下马的鞑靼显然没有料到，平日里软弱无能的明国百姓居然还会有如此力量！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其实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一个没注意，那名鞑靼蛮子竟然被柱子生生折断了脖子！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胜州儿郎都赤手空拳的冲上来，开始与那些全副武装的鞑靼蛮子战斗。
一位刚刚及冠，也是刚刚娶妻的少年郎蹦跳着拽住飞奔而过的马上鞑靼，却因力道不足而被对方拖拽出去数丈，衣服撕烂，血肉模糊不已！
更有一位七旬老者，走路尚且颤颤巍巍，此刻却如其他胜州儿郎一般，口中高呼‘杀光该死的蛮子’，高高举起手中拐杖敲向对面疾驰而来的敌人。
苍老的怒吼声没在夜色笼罩下的原野飘荡出去多远，很快便彻底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