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催眠
“angel-deer”餐厅。
优美的钢琴曲飘荡在灰色格调的西餐厅，低调且奢华的装横让人向往，而菜单上高调的价格却让人望而却步。
在临窗的位置上，裴清白色衬衫搭蓝色牛仔裙，披在身后的长发经过打理显得柔顺，她很少化妆除非有正式场合，微红的唇瓣轻轻抿着手上的红酒，那双宝石般的杏眼低低垂眉，似乎在品味口中酸涩的酒水。
“怎么样？这家餐厅是我在网友的推荐下找到的。”
说话的声音似麻雀般大大咧咧，是坐在她对面的向晚。
耀眼的金色短发卷成羊毛，被她懒散的扎起来露出纤细的脖颈，回家捣腾了近两小时的美式妆容凸显随性热烈的性格，她身上依旧是无袖的土灰坎肩和黑色工装裤，脚上那双镶钻的靴子张扬。
配上她的身高，远远一看倒真像个假小子。
“还不错。”
裴清点头，拿起刀叉准备解决瓷盘里摆放精致的牛排，“这家消费也不低，我先说好我可没带钱包。”
早上被拉起来晨跑就算了，中午又被叫出来吃午餐，裴清是真的心累。
焦香的牛排入口，肉感鲜嫩，确实不错。
“你就安心吃吧！”
向晚的学习能力很强，现在她的中文口语达到了八十分。
“明天需要我来接你吗？”
她手里拿着叉子，一边看手机一边抬头问面前的女人，“酒店那边已经订好，到时给你优先选择房间的机会！”
“怎样，这个待遇不错吧？”
向晚挑眉看她，眼底满是魅惑，就连身体也不经意往裴清那边靠去。
上次集体开会的时候，向晚已经说过电视剧将会在郊外开拍，届时资方将在近距离租下酒店供演员以及相关工作人员居住。
这条信息在围读会之前就已经通告过，当时在场人员无不欢呼高兴。
“我有车，而且我会晚点到。”
裴清假笑看她，“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好像一只黄鼠狼？”将手里最后一块牛排咽下，她拿起纸巾擦拭着嘴巴却对上向晚疑惑的眼神。
“什么意思？”
向晚指着自己的头发，“因为我的头发是黄色的？”
“不是...”
裴清抿下一口红酒，“你有点不安好心。”
虽然不懂前面一句话的意思，但是最后一句向晚却是明白，她突然笑起来，爽朗的笑声让裴清误以为自己那句话是夸人的意思。
“中国人说话不是很含蓄吗？怎么到你这变成这么直白？”
“小刺猬，你太伤我心了！”
说着，她假意抚摸手上的心脏，手还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裴清没有回答，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咽入胃里，“向晚，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看着她有些迷离的眼，向晚直觉不太好，“什么？”
“我和我女朋友最近有进展...她打算重新接受我。”
高脚酒杯在她手里把玩着，细长的手指轻轻捻着它转动，“或许很快我就能把她带来给你认识。”
握着叉子的手停顿片刻，原本低头吃饭的向晚脸失了份血色，可惜当她抬头看向裴清的时候，那张完美的脸表情轻松，绽放的笑容好像也在替她开心：
“那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汉语可以这样说吗？”
“虽然你说对了，但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笑着的裴清一手扶脸，圆溜溜的眼睛却逐渐聚焦向晚的身后，在距离餐厅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浓黑长卷发扎成丸子掩在鸭舌帽下，向来色彩鲜艳的她此时却一身浅灰色的连衣短裙，配上黑色的帆布鞋展示修长又白皙的腿型。
她刚从一辆黑色的日产车下来，手里拿着手机眼睛却四处搜寻，看样子是在找什么建筑？
不一会儿那人就背对她，走进了人流。
“小刺猬？”
向晚在裴清眼前挥手，脸上疑惑地朝着她的目光看去，可是却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人，“你在看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裴清迅速起身拿过自己的包，着急忙慌地跟向晚告别不管她的劝阻就离开了餐厅。
“小刺猬！”
趴在椅背上的向晚表情阴翳，皱眉看着已经人影消失的餐厅门口，周身散发的冷意令人不敢靠近。
裴清，你的目光为什么不肯在我身上停留呢？
“叮铃铃！”
桌上的手机响铃，她回手拿过就点了接听，“喂...好，等我回去处理，你先稳定她的情绪...嗯。”
挂断电话，人走茶凉，向晚一个人呆坐了好许久才结账离开。
*
日上中天，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按照刚才的记忆，裴清顺着人离去的路线寻找消失在街头的姜莱。
她明明记得姜莱是走进这座大厦的，怎么现在却不见人影？
裴清随着自动门进入大厦，可看着一楼大厅的电梯她就知道自己找不到人了。
无奈她只好先去将车开到附近守株待兔了。
“滴答...”
“滴答...”
白色的房间里飘着檀香，除了摆放在正中间的一张木制躺椅和几盆绿植外，房间里就没有其它装饰。
而消失在大厦的姜莱此刻就躺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一双眼紧扣在小腹处。
站在她身边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手里捏着的怀表发出秒针转动的声音，一声一声引人进入心中的梦魇。
虽然早上被时颂毫不客气的骂了一顿，但她依旧在为姜莱的状态着想，虽然现在她不能立马回国，但时颂还是让姜莱先来找她在国内的同学——方心怡。
方医生是时颂的学妹，年龄不到30岁但在这精神不稳定的现代社会，她已经是南城炙手可热，想预约都难等的心理医生。
要不是姜莱有时颂这个人脉，看她现在的资金也不敢走进一步这个心理诊所。
刚才见面的时候，方医生已经从时颂那大概了解了姜莱的信息，她并没有很快进入主题而是扯这姜莱闲聊了一会儿后才将人带进这个房间的。
在檀香和怀表的引导下，姜莱很快就睡过去了，在睡过去之前她只听到方医生模糊的话：
“去梦中寻找困住你的囚牢吧......”
奇怪，方医生都没有问她为何所困，又怎么会知道她在找什么呢？
身体倘入一股暖流，姜莱只觉得浑身轻松起来仿若飘浮在天空。
她觉得人稍稍有了精神气，缓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这不是刚才方医生带她进来的那个房间吗？
“方医生？”
话音刚出口，就有一阵飘渺的回音返回。
姜莱觉得奇怪，起身从躺椅上下来，双眼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不是刚才那个房间。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有一张躺椅和一扇门，甚至连那可以往外看大马路的窗户都没有。
姜莱思索一下就走向那扇门，手拧开门把的那一刻外，一道白光遮住了她的视线，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扇蓝色的门前。
姜莱往四周看了一圈，大概猜出自己正站在一间公寓面前。
“我现在是要进去吗？”
她看了看两边试图想要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过下一秒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智障，并且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子的布局很温馨，客厅有一张三人座的白色沙发和玻璃茶桌，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而那正对沙发的白墙上还在投影着一部动画片。
“回来了？”
女孩的声音远没有现在成熟，如潺潺流水从开着暖光的厨房传来。
姜莱站在玄关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她很瘦，穿着夏日的T-shirt短裤，长发被随意地束在身后。
她手里的锅铲还在锅里翻动着，油烟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菜香味还是扑鼻而来。
“今天拍戏进展怎么样？会不会很累？”
没听见姜莱的回答，那人又问了一句。
“不...”
姜莱听见自己的声音很低，对那女孩的好奇心驱使她换上拖鞋往厨房里边走，“好香啊！”
铺着蓝色桌布的餐桌上放了盛好的两碗饭和汤，还有几道她爱吃家常菜。
“学姐洗下手，还有一道你爱吃的焖蹄筋等会就好了！”
女孩的声音加大，姜莱已然走近她的身后，“你是...”
抬起的疑问的手堪堪要碰到她的肩膀，女孩却突然转过身来，那双灵动的，闪着光点的眼对上了姜莱的目光。
“裴清？”
虽然早有预料，但姜莱还是惊呼出声，双脚不禁后退了几步。
裴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她自己的梦境吗？
“学姐你怎么了？”
被她这副模样吓到的裴清赶紧放下手里的锅铲，伸手想去拉姜莱，“我脸上有东西？”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姜莱裸露在外的胳膊，那真实而熟悉的触感像是触发了她的什么开关，温热的泪水竟然夺眶而出，连带着她的双脚都移动不了半分。
“裴清...真的是你吗？”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一步步靠近还在迷茫的裴清。
在姜莱的记忆中，好像也有个人一直在等自己回家，那人会在下班后做好两人份的晚餐，会在临近自己回家的时候在客厅投影她爱看的影片，也会在餐桌上问她那天的工作会不会辛苦...
那人一直寄存在姜莱的记忆里，可她却从未见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而今天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双手圈住裴清的脖子，姜莱弯着腰埋在她脖颈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可尽管如此，她的爱人还是会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背，告诉自己她在。
“学姐，你受委屈了吗？”
她身前的人摇头，只是嘴里一直喊着裴清的名字。
“裴清对不起...对不起...”
“我应该带着你一起走的，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