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他不是把柄,是刀刃
突如其来的赶客,那些人惊愕得面面相觑,李初霁淡淡挑眉,轻声道:“都怕惹事,那还来我府上做什么?敢直言不讳也是惹事,你们什么都不敢。”
他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微蹙眉头,那些人脚上堆砌着不解,但都是读书人,知道对人下菜碟的道理。
李初霁这是直言不想要他们呢,也是,怕惹事嘛,总不能什么事李初霁给他们担着。李初霁身上那位他能担着,其他人呢?他不在乎。
东宫外大雨滂沱,泥泞混杂着落叶,迸射出一走廊的泥水。
李初霁不恼不怒,见这些人不说话,偏头和萧暮说小话,“中午想吃点什么?待会让来福去让膳房备着。”
萧暮微颔首,作思考状,道:“吃鱼,秋吃鱼,来年是要变聪明的。”
“那就吃鱼,不过你已经够聪明了,这群榆木脑袋倒是应该多吃点鱼。”李初霁讪笑道,抬眸看了看刚刚送字画的人,努努嘴道:“各位都走吧,除了你。”
那人笑颜逐开,咧嘴躬身道谢:“谢太子殿下。”
李初霁摆摆手,和萧暮走了。
行至雅亭长廊时,萧暮禁不住询问道:“殿下,为何单单留下他。”
“他送画了。”李初霁云淡风轻道,笑眸坦诚看着萧暮,倒真有从前顽固轻佻的恣意。
萧暮点点头,补充道:“是因为他只送画了,而且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了是讨殿下身边人的欢喜,那就算投欢,不算送礼了。看不出殿下有什么深谋远虑,倒看出殿下,沉迷美色。”
李初霁敲打一下,笑意更甚,感慨道:“聪明。”
脚步更匆匆。
京都不知何时传起来纪宴殊要回京的风言风语,愈传愈烈,不免被楚惠帝听到些闲言碎语,匆匆把李初霁传到宫里讨论秋猎的事。
说是商讨秋猎的事,这都是给楚惠帝面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李初霁到时就看到楚惠帝愈发的瘦了,消瘦的身子都要架不住龙袍了,宛如老钟,燃烧着即将消失殆尽的作用。
他卑躬站在楚惠帝面前,轻声道:“父皇,儿臣来了。”
楚惠帝似乎刚刚看到李初霁一般,猛然抬头,怔怔看着李初霁,喉头哽咽起来道:“初霁啊,你终于来了,他们都要害我啊,你知道吗?昨日我吃的雪梨燕窝里有毒。”
他眼下青黑一片,看起来病恹恹的,说话也虚浮得很,颇现大限将至之态。
李初霁骤然跪下,惊诧道:“父皇,我在,可有查出是何人。”
楚惠帝眼神茫然无措,宛如孩童一般盯着李初霁的脸,半晌,怔愣道:“不知道,但是秘密处死了送膳的宫女太监一众。”他猛然抬头,眼中狰狞更甚,道:“朕不敢多惹事端,你母妃恨着我,异性王又要回来,如今你又是东宫之主,朕什么也不是了。”
李初霁头都不敢抬,他没想到楚惠帝这么敢说,也没想到楚惠帝受这么多压迫。
可皇后赵氏怎么可能?久居后宫,从不漏面,又为何有何种威压让楚惠帝都害怕。
李初霁盯着地面的毯子,心中疑虑千万,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能做的就是俯首于楚惠帝,过了很长一阵,楚惠帝才让李初霁起身,浑浊的眸子恢复平静,背手凝着李初霁。
“近日有不少关于齐国俘虏的风言风语。”
李初霁微怔,抬眸眼神平静,道:“回父皇的话,儿臣错了,不该把他圈养在身边误了前程。可儿臣也有勤勉读书为父皇分忧解难,况且他恶疾缠身,显颓败之意,无多少时日了。”
楚惠帝点头,深思熟虑道:“能治就治吧,把他留下非朕本意,如今要他命也并非朕背后言语。他是生是死,都在你一念之间,只是要保持着分寸,莫要被人抓住把柄。皇家可不能有把柄被别人捏在手里。”
可萧暮不是把柄,他是刀刃。
于此李初霁也只是恭敬点点头,应了。
从始至终,楚惠帝都没过问纪宴殊的只言片语,出了宫,李初霁叫上萧暮一同去了神龙大街看望娉婷去了。
那日从北疆赶路,娉婷自半路而下车,说自己知道条小路让李初霁他们不必管她,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说是让他们来神龙大街的茶巷子里找。
李初霁狐疑道:“是说在九言茶楼?怎么没看到娉婷姐,难道她是九言茶楼的贵客?可九言茶楼是富家公子寻欢作乐的地方,意都不在喝茶,一茶值千金啊。”
自李初霁知道娉婷是纪宴殊的老相好,他也不敢随意称呼,随着纪宴殊的身份一并尊称起来,又怕娉婷觉得自己年老色衰,就喊了声姐来。
萧暮摇摇头,他对京都里外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早已经滚瓜烂熟,听到这事也是犯难。
脚刚踏进去,就和老板视线对撞,李初霁呵了口寒气,淡淡道:“老板,可有见过一个叫娉婷的姑娘,约莫在十几日前来的,长相极其倾城绝色。”
老板眉头紧锁,点点头道:“来是来过,喝了几天茶,你们是她何人。”他言语严谨,李初霁没问的,他一概没答。
“朋友,受她指引才找到这里,让我们来找她喝茶的呢。不过我们从北疆一别数天,忙于他事,所以才如今前来拜访。”李初霁款款道,带着萧暮到位置上坐着,要了壶菊花茶。
老板眉头缓了缓,继续试探道:“从北疆分别,可是从那位那里来的?”
“正是。”李初霁默然道。
他把李初霁打量了个遍,神色微敛道:“她现在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