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黎伯没看他,还在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道,沈少爷着急什么,怎么就能气成这个样子?”
商时序步履不停,闻言只是眯了眯眼,想起刚才秦宋说的热搜,沈怀瑜上火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现在也不是好奇这个,沈怀瑜的病更重要,他想要走快一点,赶紧去看看自己的妻子。
至于热搜,等一会他自己上网看一下就好了。
但是黎伯年纪大了,脚步还有一点慢,商时序本来是打算等着他,但走着走着,商时序就觉得面前的平常走的那条路怎么这么长,他怎么这么慢。
商时序真恨不得一脚就到了沈怀瑜的房间里。
黎伯是过来人了,只需一眼就发现自己的小少爷此刻的着急上火。
他说道:“少爷,你别等我了,你快去看看沈少爷吧。”
商时序正有此意,闻言没有客气,丢下一句:“黎伯,我就先过去了。”
然后脚步飞快,走了回去。
人还是端方的商家当家的,没有跑,只是那个速度几乎赶上飞了。
黎伯在后面看着,既欣慰,又担忧。
商时序进了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沈怀瑜跟立在一旁检查吊水瓶的刘医生。
商时序小声叫了一句刘叔。
刘医生看到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招呼。
看到人进来,小声提醒道:“小序,轻一点,他刚才才睡下。”
商时序轻轻嗯了一声,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处,蹲在床边,去看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脸色惨白,额头上还有细汗,虽然双目紧闭,但眼皮一动一动的,想来还是睡得不太安稳。
商时序只一眼,就觉得心疼,这人怎么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这样了。
抬起头想要问怎么回事,刘医生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随后又指了指门口,示意出去说。
刚到门口,商时序就迫不及待的问:“他没事吧?”
走到楼梯口了,刘医生才停下脚步,回答他的话:“就是有些流产的迹象,在家里养几天,我这段时间跑勤一点就差不多了。”
“食道灼伤是怎么回事?”
“他这些天是不是吃不下饭,而且吃了就要吐?别担心,食物反流引起的,轻微的,不太严重,吃点药就好了,也不用太担心。”
刘医生揉了揉酸软的脖子,神色有些疲倦:“反倒是你,有段时间都没见到你了,我本来还想问你腺体怎么样了,结果你也不来找我。”
刘医生本来就算是他长辈,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现在听着他近乎责怪的话,一点不适都没有。
“我……”
忙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截断了,刘医生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知道你忙,也要注意身体不是,原先就是这个样子,光知道忙,也不注意身体,我们下楼,我看一下。”
商时序回过头看了一下紧闭的房门:“刘叔,我现在也不是很急,我想看着沈怀瑜才放心。”
刘医生闻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劝这帮年轻人。
原先少爷刚拉着他去给沈少爷看怀孕的事情时,两个人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散了,现在少爷倒是如珠如宝的看着人家。
明显一副已经陷进去的样子。
他只是说道:“你低下头,我看一下腺体怎么样了?”
商时序在他面前垂下脑袋,刘医生检查了一番,惊喜地说道:“看样子好得差不多了。”
商时序抬起头:“真的?”
怪不得他最近腺体的那股疼痛都没有发做出来。
“六七层吧,你再在少奶奶跟前待段时间,用他的信息素在温养温养你的腺体,就应该好了。”
刘医生说到后面话锋一转,语调有些沉重:“就是你的身体……”
商时序听着他话语突然转折,心里也忍不住一沉问道:“怎么了?”
“你的身体被抑制剂压抑的太厉害,导致发情期一直不能正常,正常人的发情期半年一次,时间是七天,你的发情期可能就是时不时来一次,可能就一天,两天或者几个时辰。”
提起来发情期,商时序就想起自己跟沈怀瑜在他出租房里的一场欢愉,脸上有些发烫,所幸灯光昏暗,刘叔也没注意到:“你早该听我的,工作有什么要紧的,你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商时序点点头,听着他继续说道:“你原先损伤的太厉害了,抑制剂你跟吃饭一样用,可不得……”
眼见着话题又即将被带跑偏,商时序打断他的话:“刘叔,你直接说怎么做吧?”
刘医生看了他一眼,不在说下去了:“只能先恢复腺体,后面发情期慢慢调养,反正就是多跟沈少爷接触接触,反正他现在怀了孕,需要你的信息素,你也需要他的信息素,一举两得,不是正好吗?”
商时序垂着眼眸,停了片刻,不说话。
刘医生也不再多言,让人回去看着,什么时间吊水快挂完了,再来叫他。
商时序点了点头。
刘医生也没走远,就在商家的客房住下了。
黎伯在后面姗姗来迟,还用托盘端了一碗汤跟一些食物过来。
商时序看着那碗汤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之前自己把这碗汤送了上去,如果自己没有走开,那么沈怀瑜就不用下楼找吃的,也没有今天这些事情了是不是?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他没有细想到了现在,细细想来,他现下看着那碗汤竟然有种烫手山芋的感觉。
黎伯在一旁提想着他:“少爷?”
并且将托盘往前伸了伸,叮嘱道:“喝完汤,就要吃药了。”
商时序回过神,但还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碗,半响,那双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接过那碗汤:
“嗯!”
在他走之前还朝他手心里塞了样小东西,商时序扫了一眼,有些疑惑,但又没问为什么给他这个。
端着那碗汤款款想着卧室走去。
商时序弯腰,托盘放到了床头柜上,商时序坐在他旁边,定定地注视着床上的这个人。
沈怀瑜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
沈怀瑜本身就很白,现下生了病看起来就更白了,如雪一般,离得近了,看着反倒比刚才那匆匆的一眼,还要不正常。
原本圆润的脸颊都消的差不多了,下颌线流畅的过分,多余的赘肉一点都没有,脖子的青色血管隐隐可见。
商时序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瘦成了这个样子,半隐在被子下的锁骨凸出来,低洼处添点水,都可以养鱼了。
商时序的目光朝上移了半寸,床上的人,额头冒了一层虚汗,眼睫毛微微颤动,面部肌肉也在不正常的抖动,分不清醒了还是怎么样。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放心,生出手要去推一把。
沈怀瑜睡得很不安稳,许是那些在他微博下点的一圈白色蜡烛,血色的大字,还有咒他去死的那些恶毒的诅咒太过惊悚。
就连在梦里,都是一个大大的房间,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供台上摆放着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下方还放着一个大大的蓝底圆碗,盛着小山丘一样的白米饭,中间正正地竖着插了一双筷子。
两侧各摆了三根白色的蜡烛,燃了一半,蜡泪正在泊泊流淌。
沈怀瑜离得远,看不清那张照片,却对上面的人莫名地熟悉,又好奇又害怕,往前走了两步。
穿堂风呼呼而过,烛光剧烈的闪动。
抬头,照片上的人跟他四目相对,沈怀瑜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
就像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一样。
一模一样。
那个人跟他用着同一张脸,目光对上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挑,似乎对着他在笑,。
商时序手伸了一半还没碰到他,沈怀瑜自己就倏地睁开眼睛,上半身从床上乍然坐起,嘴里惊恐地大声叫着:“不要,我不要,那不是我,不是我。”
沈怀瑜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双手,商时序眼疾手快,飞速起身,摁下他正在打吊水的左手,把人死死扣在怀里,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
“沈怀瑜,沈怀瑜,是我,我是商时序。”
沈怀瑜还沉浸在刚才的世界,脑海里还是刚才照片里的人对着他阴森森地笑,他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拼命挣扎,虽然一只手被人控制住了,但是不妨碍另一只手死命地拍打着禁锢他的人。
商时序被他这一锤捶的五脏六腑都疼痛,不由地闷哼了一声。
“我不要,”沈怀瑜一边击打着商时序的背部,一边惊恐地叫嚷着,泪水顺着眼角不断地流淌,有一部分滴到了商时序身上。
商时序抱紧他,不让人挣脱了出去。
沈怀瑜仿佛知道自己也没办法挣脱,委屈地将脑袋搭在商时序的肩膀上,呜咽着,小声地哭泣,嘴里还喃喃地说些什么。
商时序竖起耳朵,分辨他在说些什么
半响,神色复杂地扭着头,探了一眼身上的人。
双眼紧闭,仿佛刚才的动作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现在已经有些虚弱下来了,连挣扎的动作都小了不少。
商时序在他耳边轻轻唤着:“是我,我是商时序,怀瑜,睁开眼睛来看看我,好不好?”
商时序?
沈怀瑜身体不由自主微微后倾,仰起头,眼睛重新睁开一条缝,望着他,过了两秒,好像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猛地重新埋进他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突然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
像是要把胸腔积攒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
商时序松开他的右手,迟疑了片刻,手臂缓缓上移,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背部,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好了,别哭了。”
沈怀瑜还在哭,哭了半响,商时序怕人要哭脱水,逗他:“再哭,就真成了小干老鼠了。”
沈怀瑜抬头斜了他一眼,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松开人,躺了下去。
商时序看了一眼他的左手,没有滚针,很好。又抬起头看了看架子,吊水瓶还有四分之一。
商时序接了一杯水,喂着人喝下。
接着哄了半天,沈怀瑜迷迷糊糊地喝了汤,然后又吃了药。
刘医生开的药有点苦,沈怀瑜皱着眉将药吞了进去,丧着脸,嘟囔了一声:“苦。”
商时序看着怀里眉眼皱的跟吃了酸柠檬一样,忽然福临心至,从兜里掏出刚才黎伯塞给他的小东西。
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