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顿时痛哭流涕，在地上狠狠地磕起头来：“我们都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家中还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会上报你们是战场身死，抚恤金也够你们家人拿的了。”黎宸歌扬手：“将他们拖出去。”

　　很快便有士兵进来将人拖走，随着哭天抢地的声音消失，黎宸歌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回了矮榻上。

　　祁章劝说道：“将军，您劳累了一天一夜，还是先休息吧，万一胡人再次打来，您也好有精神应对啊。”

　　“出了这么多事，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黎宸歌将黎思月放下，看向寒墨道：“你们老实告诉我，怎么会跑到胡人军营里去的？”

　　“是我给小姐带的路。”寒墨捏紧了自己的衣袖，惴惴不安道：“我曾经为了救人在里面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很熟悉里面的路。”

　　无论如何，她的出现和行为都太过可疑，虽然这次没出什么事，可黎宸歌不想再让她留在这里了：“你的家乡在哪，让叶荀送你回去，这里终究不是女人家该来的地方。”

　　“大哥哥！”黎思月惊呼一声：“你不要赶寒墨姐姐走，这次是我央着她带我去找三哥哥的，我也是女子，她要是走了，那就没人陪月月玩了！”

　　“那就连你也走。”黎宸歌心中下了莫大的决断，紧紧皱着眉：“你回去给父亲和南风报个信，没准他们还能让手下的人过来支援，现在这样下去，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黎思月从他怀中跳了下来，一脸的不敢置信：“大哥哥，你连月月也要赶走？”

　　“为什么？”

　　她湿漉漉的眼睛是那样纯净，里面写满了浓浓的委屈和害怕，黎宸歌心一下子就软了，可他跟在黎天寒身边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就是再傻，他也能看清如今的局势。

　　增援？定京大雪封城，面前有胡人虎视眈眈，他们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黎宸歌又转头看了祁章一眼：“祁副将，你也走吧。”

　　“什么？！”

　　祁章急得吹胡子瞪眼睛：“将军，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在说些什么话？！现在出了郭成那个叛贼，你身边能用的副将寥寥无几，要是我再走了，你怎么办？！”

　　“烂命一条，没了就没了，你不一样。”黎宸歌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还在笑，可是笑意多了许多颓然：“你们都走吧。”

　　他已经没有斗志了。

　　疫病未消，粮草被毁，昨夜那一仗虽然打了个平手，可是也元气大伤。

　　何况还有个黎南歌生死未卜。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士气大跌，连将军都成了这样，何况别人？！

　　黎思月害怕极了，她赶紧上去抱住黎宸歌的胳膊：“大哥哥，你不要放弃好不好，不就是没了粮食嘛，咱们总能想到办法的……”

　　一旁久不作声的叶荀道：“边关大量收购必定会导致粮价上涨，到时受苦的还是百姓，所以我们只能每个城池买来一点点。可那样的存量根本不够我们熬到那一天。”

　　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很久很久，黎宸歌才叹出一口气：“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有点累了。”

　　“大哥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你是最厉害最厉害的大将军了，外面那么多将士还在等你号令，你那么威风，一定能带着大家度过难关的！”黎思月紧紧抓着他的手，让他在自己脑袋上揉了一揉：“你好好休息，月月一会儿再过来看你噢！”

　　说完，她便跟着祁章等人出去了。

　　外面的将士们好多也受了伤，三三两两在营帐间穿梭着，聊天的聊天，气氛还算祥和。黎思月走了一截，开口道：“祁副将，咱们的粮食还够吃多久呀？”

　　“约莫还能撑上五日，不知道出去采购的兄弟们情况如何。”祁章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多愁善感那一套，但此时也跟着叹了口气：“晚点我再找人去找点野菜和野味，能凑合一顿是一顿吧。皇上的增援不来，我们便只能这样了。”

　　几人都默不作声，祁章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其实大将军现在这样我也不怪他，叶荀也是后来的新兵，应该不知道吧。”

　　“宸歌将军管了我们军队五年。”

　　黎思月有些讶然：“真的吗？”

　　祁章点了点头：“这军队一开始都是由老将军……也就是小姐您的爷爷一手建立和操办的，后来老将军战死，这里便一代代传承，先是天寒将军，又是老将军的部下……我算算啊，大概是十年前吧，宸歌将军回来了。”

　　“这么些年来，军队一直上下齐心，在宸歌将军的带领下一直战无不胜，胡人别说大举进攻了，就是看都不敢来看一眼！”

　　“但五年之前，定京一封急诏，突然把将军召回去做了御林军统领，然后来了个胡将军，这军队就开始烂了。”祁章摇了摇头：“你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人模人样，那都是将军来这里训了一个月的成果。成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压根没有士兵的样子！”

　　皇帝就是派黎宸歌来收拾这一堆烂摊子。

　　黎思月更理解黎宸歌为什么颓废了。

　　在黎家手上那么多年没有破败的军队，他离开了短短五年，便被糟蹋成了这种样子。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和寒冬腊月，他们去哪找那么多东西呢……

　　她拧着眉头苦苦思索，突然，眼前浮现胡人白白的营帐包。

　　“寒墨姐姐，你知道胡人的粮仓在哪对不对？”黎思月扯了扯寒墨的袖子，激动道：“我们可以去抢胡人的呀！”

　　寒墨吓坏了：“去抢？”

　　“抢不过那就偷呗，有现成的不用，我们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祁章也猛地一拍脑门：“有道理啊！咱们又不是打不过胡人，抢点过来有什么关系！我去告诉将军去！”

　　说着他风风火火地就要走，寒墨赶紧将他拉住：“祁副将……可是胡人粮仓把守众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