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暖光灯包围着沙发上的两人，姜莱就像多年前一样抱着裴清倚在沙发上，看着墙壁上的动画投影。

　　时不时两人会被逗笑，看着怀里青涩的裴清，姜莱好像也变成了当年的自己。

　　“裴清...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做？”

　　左手紧紧揽着她的肩，眼睛却不敢直视她。

　　“唔，你是不要我了吗？”

　　裴清变了脸色，掰过姜莱的脸看着她，“是不是我那里做的不够好？”

　　“不是的！”

　　姜莱反驳，“我离开是我的问题，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做？”

　　她好像一定要得到裴清的答案一样，握着她肩膀的手用力了几分。

　　可对面的裴清却没了声音，低头思索着什么。

　　“我想我会一直等你，在我们这个小家等你回来！”

　　她的眼里有闪烁的光，一下一下刺在姜莱的心上。

　　所以在我消失的这些年，你真的一直在等我吗？

　　脑子里闪过一幅画面，是多年后的裴清一直困在原地，可怜兮兮地在等着自己回来。

　　“学姐你怎么哭了？”

　　直到眼前的裴清拿纸巾擦拭她脸上的泪，姜莱才知道自己哭了，“没事，我眼睛有点痒...”

　　“我去那毛巾，你等我。”

　　话落，怀里的温暖消失，姜莱回过神的时候，裴清已经进浴室了。

　　于是她等啊等，进去的人却没有半点动静。

　　“裴清？”

　　姜莱连连叫了好几句都没有人回答，不安的感觉席卷而来。

　　“啪！”

　　整个房子的灯都被打开，可哪还有裴清的影子。

　　“裴清你在哪？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你快点出来！”

　　不安，焦躁充斥她整个心间，可裴清始终没有出现。

　　突然，整个公寓没有预兆的陷入黑暗，吓得姜莱只能站在原地，嘴里依旧喊着裴清的名字。

　　“裴清，你出来好不好？”

　　“裴清，我不走了我回来陪你了...”

　　“裴清！”

　　漆黑的空间望不到边界，姜莱蹲在原地抱着膝盖，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等待这么痛苦，原来突然失去会让一个人心这么痛...

　　过往的记忆不断浮现，一帧帧，一段段都是姜莱和裴清相爱的证据。

　　“学姐，你去哪里了？”

　　裴清的声音出现，抱着脸哭泣的姜莱抬起头去看，可是却看到围绕在自己身边，一个个带着笑脸面具的人：

　　“这就是那个姜莱？听说被包养资源才这么好的！”

　　“我去，难怪这么出名，好像还是我们学校的？哪些学弟学妹可崇拜了！”

　　“被包养还搞得气鼓喧天人尽皆知，城里人真会玩！”

　　“哈哈哈哈哈哈，不要那么说人家，毕竟人家也付出一些‘代价’的！”

　　“楼上说得代价是我想得那样吗？”

　　“不要多想，就是身体代价！”

　　......

　　恶心，龌龊的话全都钻进了姜莱紧紧包住的耳朵，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也出现在眼前。

　　“不要...不要...放过我吧，我不是被包养的！这一切都是我...”

　　话没说完，又有其它污言秽语出现，字字戳心，抨击着姜莱最后一丝希望。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我道歉，求求你们放过我...”

　　寄到家里的“血书”和诅咒娃娃，还有小刀...

　　血淋淋的一幕重现在姜莱视野，就算她死命捂住眼睛，那些东西也从她脑子里冒出来。

　　“救......”

　　“救救我！”

　　躺椅上的人苏醒过来，她的脸上挂着泪水，双眼无神巡视着自己所在的房间。

　　“姜小姐你醒来了，我是方心怡。”

　　抹去眼眶的泪水，意识逐渐聚拢，姜莱看向身边给自己递来纸巾的女人，是刚才给自己催眠的医生，“方医生，我，刚刚怎么了？”

　　“你刚才陷入了梦魇，还好我及时叫醒了你。”

　　刚才看着躺椅上不断挣扎的姜莱，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没想过困住姜莱的牢笼已经禁锢了她整个心脏。

　　要不是自己及时叫醒姜莱，恐怕她人会陷入梦魇，届时她本人要是不愿醒来，那谁都叫不醒她。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严重。”

　　重新坐回办公椅，方心怡毫不客气得告知这个结果。

　　“可是我自我感觉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近段时间事情一多，脑子有点混乱。”

　　掩下心底波涛汹涌般的难过，姜莱否认方心怡的话。

　　“......”

　　对方不语，姜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抱歉，我只是说明我的现状。”

　　手里还攥着纸巾，她微微揉搓着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得解释。

　　“没关系，但姜小姐我是医生，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方心怡转着手里的笔，“我无法看见你的梦，但你一直喊着裴清的名字。”

　　“她是谁？”

　　她是谁？

　　或许在之前姜莱还不敢确定，可她现在找回了很多关于裴清的记忆，“她是我的爱人。”

　　坦坦荡荡，没有掩盖事实。

　　“我出事之后记忆逐渐混乱，把她忘了。不过回国后我开始慢慢恢复了一点记忆，刚刚...”

　　“刚刚在梦里，我看到很多和她在一起的场景。”

　　方心怡了然，手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你接触过她吧？”

　　“嗯。”

　　“那就对了，熟悉的人会刺激你的大脑，让你尽快认识他们，这很正常。”

　　打印机传来“咔咔”的声音，一张药单就放在了姜莱面前，“从催眠的结果来看，你还是不敢面对一些事情，而近段时间的头痛晕厥一系列的异常是你对之前的记忆太纠结，从而产生的恶性结果。”

　　“听我学姐说你还乱吃药？”

　　姜莱尴尬点头。

　　“这次我只给你开一个月的药，一星期一次，睡前服用。”

　　“好。”

　　等药拿到手，姜莱也不久留，告别了方心怡后离开了这栋大厦。

　　*

　　落日的余晖铺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从自动门出来，姜莱抬手挡住耀眼的夕阳。

　　刚才的害怕还滞留内心，她现在只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哪里缺少了一块。

　　五年前那铺天盖地的网暴仍让姜莱喘不过气，出事的时候她还在片场，对事件发酵的程度一概不知，直到旁边同事异样的眼光，狂响不止的手机铃声才让她意识到不对。

　　再然后就是曾姐来找她时被人恶意撞车...所幸当时平安无事，可姜莱就在那天消失在大众眼中。

　　“姜莱！”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那人的长发被热风吹起，发丝拂过脸颊，她挥着手一步步朝姜莱走来。在人群中，她的声音如同晨间小鸟的第一声鸣叫，清脆婉转。

　　余晖下，裴清穿过人群，带着希望和温暖闯入了姜莱的视线。

　　“裴清...”

　　她念着心上人的名字，而那股被隐藏在深谷的情绪在见到那人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泪水忽地止不住，一滴一滴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裴清！”

　　等裴清终于走近，姜莱不给她询问的时间就用力抱住了她，“对不起裴清，对不清！”

　　姜莱哭得大声，泪水打湿了裴清的肩头，可后者也不恼。

　　尽管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裴清还是拍着姜莱的背，温声细语地哄着她：“学姐不哭了好不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姜莱摇头，发泄了几分钟后也开始平静了下来，“没事...”

　　“裴清，带我回家好吗？”

　　往日充满诱惑的狐狸眼被泪水浸洗过，现在只剩下清澈和可爱。

　　听到这句话的裴清愣在原地，可看着现在的姜莱，心里的雀跃让她点头说好。

　　从中午两点开始，裴清就把车开到这附近等姜莱，虽然不确定她走没有，不确定她要在这栋大厦呆多久，心里对姜莱的某种念想就值得她在马路上等她。

　　车内温度很低，裴清开了近两小时的空调。

　　“会冷吗？”

　　发动引擎，裴清看着系上安全带的姜莱。

　　对方摇头，她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开车往自己家的方向开。

　　*

　　“咔哒”

　　在钥匙的转动下，门把手也被裴清按开，她往旁边站住让身后的姜莱先进去。

　　“你的拖鞋在鞋柜第一格。”

　　这是姜莱快半年时间第二次走进裴清的家，她循着裴清的手指打开了鞋柜，那里面放着一双黄色的软拖鞋，跟她以前那双一模一样。

　　眼眶发涩，她又想哭鼻子。

　　“这双是新的，没有人穿过。”

　　看见姜莱拿着拖鞋在手上不动，裴清以为是她的洁癖在作怪。

　　那成想对方第一时间摇头，转过身看她，“不是的，我只是在想这双鞋很好看。”

　　说着，她蹲下身着急换上了鞋子。

　　“是你的码数，款式也是你之前喜欢的，不知道你现在...”

　　“我喜欢！”

　　那人抢过他的话头，先她一步走近了客厅。

　　再次走进这个客厅，姜莱有些不自在，她想起了上次醉酒后被裴清带回家，并且还荒唐的和裴清发生关系。

　　“你喝水吗？”

　　身后的裴清问，她已经走到了厨房。

　　“嗯，有冰的吗？”

　　听闻，裴清打开冰箱拿了两瓶矿泉水，顺道递给了姜莱，“学姐，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我回家？”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裴清直觉有事发生，可又想起自己要是太激进会让姜莱害怕，最终还是忍下心里的疑惑。

　　“裴清，我记起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

　　话落，房子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砰..砰..”

　　心跳声急速而清晰，裴清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姜莱的心跳。

　　“学姐你...你说得是真的吗？”

　　裴清的身体僵硬，连眼睛也是直直盯着姜莱。

　　“嗯。”

　　沙发上的姜莱点头。

　　一瞬间，讶异，惊喜，兴奋多种情绪冲上大脑，裴清拼命抑制却还是哭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向姜莱。

　　“学姐我好想你，你知道我一个人等了你多久吗？”

　　“你知道你消失后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走了多少个地方找你吗？”

　　任由怀里的裴清对自己发泄这么些年的不甘和愤怒，姜莱也忍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