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追究他？他这些年尽职尽责，皇城的人惧怕他和朝臣勾结威胁天子，他变再没明目张胆回过皇城，甚至母妃去世时他也只是匆匆瞥一眼，他何罪之有？”李初霁有些恍惚，想不明白为什么萧暮要这么说。

　　他手凉得厉害，可这天并算不上砭骨，四月初了，天气就算是阴晴不定也是暖洋洋的，可这时他手却冰冰凉凉的。

　　萧暮听着也是点点头，继而冷静从容道：“军事不容小觑，更何况纪哥身份特殊，又包庇了我们两个在北疆，风言风语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若是李向瑾追究起来，他定是难逃其咎的。”

　　在刚出皇城时，他便起了要带李初霁回大齐的念想，可那到底不是李初霁的梦中乡，他害怕李初霁多想，便还是来了北疆，哪怕风险颇多。

　　彼时营帐内静谧下来，周遭只闻得到兵器碰撞的声音，夜黑得深沉，李初霁还未进饭食，但已经不知饥饿。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太自以为是了。

　　“可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原本我是胜券在握的，是我做错了吗？是我不可把朋友兄弟的情义看得太重吗？我原以为李向瑾上位无伤大雅，可我忘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李初霁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但他却没有想哭的意思，只是喉咙有些酸涩，只是他有些后悔。

　　萧暮不知如何开口，但当下还是道：“傻瓜，你没有错，重情义是你的错吗？不是啊，皇家就缺少你这样的至亲至善，不要想太多了，大不了你跟我回大齐嘛，那里不会有人说我们初霁的。”

　　其实他也拿不稳，若是执意把李初霁带到大齐，那么李初霁的处境和当年的他就大相径庭了，他有足够的把握能保护好李初霁吗？

　　李初霁听到这话就毛骨悚然，他不敢去，那里太恐怖了，仿佛有嗜人心魄的怪物一般，任何人去了那里都会变得无情无义阴狠毒辣，没人会是例外。

　　他有些排斥地摇了摇头道：“天下如此广阔，总有我李初霁可以去的地方。”

　　纪宴殊和萧暮对视，各自心怀鬼胎，他们都想把李初霁放在自己的身边。

　　“就待在北疆，我好歹也是开国元勋了，哪能护不住你，就算是李向瑾他嚣张跋扈，我也能护得住你，哪儿也别去，就待在舅舅身边。”纪宴殊眼锋狠厉杀伐决断，掺杂着久经沙场的手操胜券。

　　萧暮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望着李初霁不明意味地笑。

　　“明日我便去和将军们议事，你们有什么看法吗？是执意出兵还是择日再议。”纪宴殊试探性开口，在这件事上他也是很为难，出兵自然是不难的，如今兵权大多在他手上，就算是那些将军执意不服管教，他也是有能拿得出手的兵将的。不出兵又会毁了他和大齐的信任，萧齐生他倒不怕，他的为人萧齐生一清二楚，就是怕那些看不惯他的人吹耳边风，就算是再牢固的城墙也能坍塌。

　　李初霁徘徊不定，系统的意思是，这次都不准出兵，也就是说，他不仅要劝说纪宴殊不出兵，还要劝说萧齐生不出兵，看来他是得去会会萧齐生了。

　　“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吧纪哥，我想听听他们的个人看法，不想这样随意定下来。”萧暮咬咬牙思忖地说。

　　纪宴殊抬眸看了李初霁一眼，没出声，朝萧暮点点头，道：“那就这般吧，你们既然进了北疆，他们定然是听到了风声的，旧日的营不必再去了，我给你们另寻了处。”

　　李初霁点点头，起身便要走，心神不定的模样让纪宴殊有些担心，便抬抬手让萧暮先走，他和李初霁有话要说。

　　他到营帐外面的时候，特意往前又走了两步，接着轻手轻脚返回了过来。

　　虽然他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可这一连几天李初霁的情况都很糟糕，甚至有些排斥他的意思，他不能接受有这个情况的出现，他必须要弄清楚。

　　对不住了，纪哥。

　　“初霁，你是有什么顾虑吗？刚刚看出你欲言又止，你是有什么话在萧兄弟面前不好跟我说的吗？”纪宴殊一连串说了很多，他是个不太细腻的人，却为了娉婷为了初霁开始变得细心。

　　李初霁还沉浸在恍惚不安的状态，闻言只是沉默，又等了片刻才斟酌出声道：“舅舅，能不能不出兵？”

　　纪宴殊显然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最多是萧暮不想出兵，毕竟对于萧暮来说，若是李初霁在皇城孤立无援，他便能把李初霁带到大齐。萧暮是个喜欢把野心写在眼睛里的人，可惜李初霁不懂。

　　“不出兵，是什么原因呢，要是是觉得我为难的话就不用担心，舅舅还是有点本事的。”纪宴殊思索开口，他微微蹙眉，硬生生把要上来的火气压了下去，李初霁太像赵飞笙了，他竟是生气都不想当李初霁面生气。

　　李初霁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不知道，反正萧暮他最终也是要回大齐的，可我不想回大齐，他回大齐就让他回吧，到时候我在北疆这里也挺好。”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不想去大齐吗？”纪宴殊实在不明白李初霁，只觉得李初霁有些猜不透。

　　“我害怕，讨厌那里，甚至现在有点讨厌萧暮。”李初霁实话实说。

　　萧暮从未想到会听到李初霁亲口说讨厌自己，可他一直都是为了李初霁好啊，为什么要讨厌自己？他很想进去对峙，可他没有立场，他脑子有些混乱，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