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迷不悟地相信他遇到的萧暮绝不会那样对他，于是几次三番给萧暮机会，可他忽略了，一个人本性难移，潜移默化是长期的，他们不过才相识了六月。

　　六月能改变一个人的什么呢？他无从得知。

　　夜里的风清凉，吹得他背脊都凉飕飕的，萧暮护着他的腰，轻声道：“进去吧，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好吗？”

　　李初霁沉默着点点头，将要进去的时候萧暮脚步突然顿住，带着凉意的口吻道：“能不能不要和我吵架，能不能不要说离开我，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去？”

　　他有选择吗？他该回答什么萧暮才会满意？他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压迫久了，突如其来的变动让他有些踌躇。

　　李初霁愣在门口，语调柔和道：“前面两个我听你的，可我实在不想回去你那里。”

　　萧暮有些失落，徒然又变得挣扎和冷漠，一双眸子漆黑幽静。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你讨厌我对吗？”

　　“你为什么这样说？”李初霁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手茫然无措地抓了抓衣袖，却觉得有些缥缈虚空，自己浑然没底一般。

　　萧暮道明，“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有听，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不肯自己和我说，我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你知道的。”

　　他知道，或许是和萧暮一起的这几个月让他有些恃宠而骄了，让他忽略掉作者对萧暮最生动形象的描写就是没耐心。

　　他都有听，就是说，他知道所有了？李初霁咬着唇望着萧暮，眼神挣扎和探究。他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就听到萧暮道：“可是你讨厌我又能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你会离开我吗？你离不开我的，所以你轻飘飘的一句讨厌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

　　李初霁信了，可李初霁又忘了，萧暮是个爱逞强的人，他很讨厌在别人面前袒露自己的缺点。

　　冲动和爱恨让他们忘记了曾经最熟悉彼此，他们把让人心寒的话铺天盖地地说给对方听。

　　萧暮赌李初霁不会走，李初霁赌萧暮不会不需要自己。

　　营帐内比起外面甚至更加寒冷，李初霁坐在床的角落没说话，昏黄的灯光把他的侧影拉得很长。

　　萧暮默契地没再开口，有些慌张地想要去和李初霁说话，可刚有了这个念想，就会被随之而来的理智给击溃。

　　他进退两难。

　　还是李初霁先开口打破平静，“要不我今天不在这里睡了吧？”

　　“想都别想。”萧暮冷声，把被子给了李初霁，自己出门去了。

　　李初霁望着冷冷清清的营帐，有些寂寞地叹了叹气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嘛，你出去和我出去难道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他把被子盖到脑袋，灯没灭，烛光摇曳，总算显得没那么冷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原以为是贼，从被子里探出头去看时才知道是萧暮。

　　没找到其他住的地方了吗？只拿来一床被子。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默默又把脑袋埋了进去，动静过后，他身侧的床塌陷下去。

　　都这样了还一起睡了，萧暮肯定很生气，他决定不去打扰对方。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后，他探出头换气，陷入眼帘的是萧暮没盖被子的一双脚。

　　他睡着了？连被子也盖不好。

　　李初霁小心翼翼起来，伸手扯了扯萧暮身上的被子，轻手轻脚给萧暮的脚盖上。

　　倏地他很想笑，萧暮是那么高冷一个人，倔脾气使他吵架后最大忍耐是不和他共枕。

　　萧暮压着嗓子没说话，感觉到李初霁小心翼翼的举动后有些雀跃，但是他没动，直到那边再没了动作，他才忽然睁开眼。

　　夜漫长又寂寞，宋柏简也睡不着，事实上他很久没睡好了。

　　“他最近怎么样？”宋柏简和他的亲卫谭宋说。

　　谭宋面色徒然煞白，宋柏简只看了一眼便询问道：“他出事了？李向瑾欺负他了？”

　　谭宋摇摇头，开口道：“府君最近挺好的，但是府邸里的医师总是络绎不绝，听闻是李向瑾出了事，府君他……”

　　“不必再说了。”宋柏简闭了闭眼，又道：“咱们的人得到消息没有，可有见到霍祁山？”

　　“人是没见过，那霍祁山藏得严实，平时只有孟萧去照顾他，其他的人都见不到，听闻在府邸的西院。”谭宋幽深道。

　　“从目前来看，霍祁山对他们毫无用处，可他们执着留着霍祁山，对于朝廷的怀疑充耳不闻，我还挺好奇的，到底是李向瑾想留着霍祁山，还是某人在留着霍祁山。”宋柏简慢慢分析。

　　谭宋眼眸微乱，张口道：“小人担心一事，霍祁山是不是已经…他们只是在做样子给我们看。”

　　宋柏简很坚定地摇摇头，淡淡道：“有人要他活着，那他便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