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眼睛浑浊，脸颊凹陷，见到手里的钱，嘴角涎着笑。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孙琳听完之后厌恶的点了点头，说：“拿着这笔钱回家吧，别再赌了，你要是再在赌场输了钱，别来找我，我也没钱。”

　　“孙秘书，您说笑了，您可是商氏总裁的秘书，这些年就算指缝里漏两个都够我们花了。”

　　对方佝偻着腰，笑得极为谄媚，很久之前他替自己办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当时也是一样的笑，怎么现在看着就那么恶心呢？

　　“我又不是你妈，没必要管着你吧？”

　　“孙秘书，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为你做了不少事情呢？”

　　孙琳瞪着对方：“我还给了你那么多钱呢，我现在不想把钱再给一个赌鬼了！”

　　那像乞丐的人眯起眼睛，问道：“您这是不想管我了？”

　　孙琳也毫不客气地说：“你也有让我想要管你的价值啊。”

　　“用完人就想跑”那人听到这里，突然挺直了腰身，脸色变得阴狠：“您之前让我那样对沈怀瑜那个小东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琳听到这话，脸上一向庄重冷静维持不住了，冷声呵斥着：“陈安南！”

　　“孙秘书，我听到了，”陈安南却蜷缩着身体，在萧瑟的冷风中，掏出烟跟打火机，颤巍巍地拢着手指，点开打火机，嘬起嘴，凑近：“还有上次，你让我找人想要做掉沈怀瑜我也照办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躲开摄像头的吗？”

　　“幸好我之前是这些圈里的，对这些东西很敏感。”

　　孙琳抿着嘴唇：“可是结果并不理想，沈怀瑜一点事情都没有。”

　　陈安南啐了一口，一脚踢在地上，想起来就觉得生气：“妈的，我踏马哪能知道那个小模特是个怂包，这么没有用，明明拌一脚的事情，他连这都做不好。不过孙秘书，你猜我最近在赌场见到谁了？”

　　孙琳对他故作神秘感到厌烦，嘴里蹦出来一个字：“谁？”

　　陈安南看着他，浑浊的眸子里带着恶意的笑：“就是那个差点绊倒沈怀瑜的小模特，”

　　孙琳瞬间哑了火，脸色紧绷。

　　陈安南继续说：“他最近在赌场里面晃悠，我有些纳闷，就查了他在赌场的原因，这才发现他是气急败坏，在网上找了人黑沈怀瑜，但是沈怀瑜我是他经纪人，我知道，他就是小演员一个，但凡有背景，都不会让我压着拍了那种片子。”

　　孙琳笑得勉强：“也许是其他人？”

　　“也有可能，”陈安南将烟递到嘴边，猛吸了一口，才说道：“我也听说是得罪了大佬，但是他之前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怎么着，还不是照样在娱乐圈活得风生水起。那就是他得罪了得罪不了的人，但是怎么就那么巧，他跟我……”

　　他另一只手抬起来指了指自己：“一样。”

　　孙琳看着他的指甲缝里藏着黑色的泥垢，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理了：

　　“我俩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得罪了同一个人，然后都被丢到赌场里，还染上了毒瘾，这么多的巧合就不可能是巧合，我娱乐圈还有点人脉，就找人打听了一下，孙秘书，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冬日的寒风裹了刀子，巷口起了风，孙琳脑后冷嗖嗖的，就连声音也被冻得抖着：“是……是什么？”

　　*

　　“是催产剂。”

　　“那是什么东西？”商时序听着电话那头刘医生报出来一个名字，不住地皱眉，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怀瑜在后面做着口型，问他怎么了。

　　“等一下，”商时序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然后压了压手，让沈怀瑜进被窝。“外面太冷了，别冻感冒了。”

　　“哦！”

　　沈怀瑜听话的将杯子往上抬了抬，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商时序这才捂着电话，说了一句”工作上的事情，你先睡。”

　　沈怀瑜：……好吧，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他们这些当老板的也不容易啊，

　　沈怀瑜老老实实地缩进了被窝

　　商时序随手掂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推开阳台锁上门，回过头透过窗帘缝看了一眼，沈怀瑜果然躺在床上，见他看过来，笑眯眯地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商时序的嘴角不自觉的朝上勾了一下，他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沈怀瑜了。

　　轻松自然，温情缱绻。

　　商时序不忍心破坏，他扭过头，声音恢复了冷静

　　“什么是催产剂，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你不知道太正常了，就连我一个学医的都忘了它的存在，这玩意儿我还只是好多年前在课堂上听老师提了一嘴，我问了院里的老教授，他猜测可能是催产剂，

　　于是拖国外的朋友查了一下，才有了一点信息。催产剂是上世纪的东西，外边引进过来的 ，一开始是作为治疗孕期的药物存在的，能够缩短孕期，减少怀孕期间的不良影响，很受欢迎，但是后来有一个总统的OMEGA服用了这个药物，那个OMEGA不知道是不是药物排斥，还是怎么了。”

　　刘医生说到这里顿了片刻，商时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个OMEGA发生了什么？”

　　刘医生叹了一口气：“那个OMEGA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

　　商时序眼睛一瞬间变圆，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握着手机右手，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由于涉及到了上层社会，这个药物很快被查封。”

　　商时序的心里发冷：“那些OMEGA最后怎么样了？”

　　“什么？”

　　商时序闭上了眼睛，艰难地将那些话重复一遍：“我是问那些怀孕使用过这个药物的OMEGA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关于催产剂的所有资料都被摧毁，我这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商时序怔愣在原地，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回过头，沈怀瑜正撑着脑袋无聊地看着他，被子掉在胸前，看着他看了过来，又很快缩了回去。

　　像是怕自己责怪他。

　　商时序嘴角扯了一个笑，然后扭过头，不让他察觉到自己低迷的情绪。

　　商时序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还一直在重复着刘根生的那句话：‘他不知道，关于催产剂的所有资料都被摧毁，我这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点消息都没有，沈怀瑜，他才刚跟这个人结婚，他们还有孩子。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可是沈怀瑜怎么办？

　　他才二十四岁，就算跨了个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二十五，人生的四分之一。

　　他还那么小。

　　万一沈怀瑜……我要怎么办？

　　商时序眼睛顿时瞪圆了，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消息，呼吸急促起来，撑着栏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自己，可是他又忍不住想：我该怎么办呢？没有沈怀瑜，就我一个人吗？

　　刘医生：“到时候如果沈怀瑜有什么……”

　　“没有万一。”商时序猛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愿意去想那种可能性。

　　电话那头的刘医生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艰难：“小序，你总要做选择。”

　　又是选择，他曾经站在分岔路口上做过无数次选择。

　　最让他后悔的是二十八年前的那场，跟现在一样，

　　只是他一想到这，膝盖发软：“刘叔，孩子打掉可以吗？”

　　“你在说什么？”刘根生在电话那头叫了起来

　　“刘叔，我刚才想过了，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会危害到沈怀瑜的生命安全，那我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刘根生在电话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小序啊，你们这个孩子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

　　“你们家里的那些长辈，包括你奶奶都不可能会同意。”

　　“……我知道。”

　　“那孩子也打不了。”

　　“打不了，为什么打不了？”商时序低声吼道，声音有些崩溃。

　　他都已经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还不行吗？

　　“因为这个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现在引产的话，不但孩子保不住，连大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那沈怀瑜怎么办？”

　　“小序，你先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催产剂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你看只是那个总统的OMEGA出了问题，其他的消息都没有爆出来是不是，这就说明极有可能之前没有问题？”

　　“万一其他人出了问题没有爆出来呢？”

　　刘医生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商时序：……

　　商时序挂完电话，回去的时候，沈怀瑜还没有睡，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怎么还不睡？”

　　沈怀瑜侧了身子给他腾了个地方，商时序脱下衣服躺了进去

　　“这么凉！”

　　“要不然我先出去。”商时序。

　　“我给你暖暖。”沈怀瑜搂着人，过了一会他又开玩笑：“没事吧，破产了还是怎么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如果我破产了怎么办？”

　　“我养你，李瑞哥说我热度不错，未来很有可能会挑大梁，我去拍戏，你应该花的不多吧？”

　　商时序把人揽进怀里，“花的可能有点多。”

　　“那我就多拍点戏，你到时候少花一点好不好？”

　　他跟刘根生的最后几句话还在耳边回荡。

　　——“……刘叔，你知道这种药哪家医院会有吗？”

　　——“如果有，也只有可能出自你们几大家族了。”

　　商时序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好，我少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