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试镜
试镜当天。
“林导，我到门口了，现在在等电梯...嗯，我能找到的，你放心，不用麻烦人来接。”
挂断电话，电梯刚好到达。
试镜场地是在演艺中心的7楼。
楼层上升，看着电梯里的自己，裴清深呼吸，做好了待会社交的准备。
“叮！”
7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裴清抬脚作势出去，可没等她看清前面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见面就钻我怀里，看来你也很想我！”
蹩脚的中文从头顶传来，裴清一边道歉一边往后退，脑子里正疑惑这熟悉的声音时，眼睛恰好对上了女人那双蓝色的瞳孔。
金色的短发在脑后扎成啾啾，额前还挂着几缕碎发，中法混血的优良基因在她脸上展现，细长的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饱满的唇，她的两颊还点缀细小的雀斑，只是被妆容遮了大半。
女人身材高挑，穿着加大的无袖背心，胸前是大片绽放的色彩，拖地的阔腿裤不仅没压住身高，更多的让她多了些慵懒和随性。
“向晚？！”
裴清惊讶出声，不等她反应人就被拉出了电梯。
看着好久不见的朋友，她有一瞬间恍惚。
“Ça fait longtemps！”
熟悉的法语，是裴清大学四年的专业。
看着一脸懵的老友，向晚伸手揉搓着她的头发，用她学了半年的中文又说了一次：“好久不见，小刺猬！”
“你怎么回国了？”
裴清不太习惯法国人的热情，不着痕迹躲开了她的掌心：“前不久你还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对啊，回国找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向晚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很快松开手：“走，我带你去试镜现场。”
？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裴清心里升起。
果然，看着向晚拉自己走过一条挤满人的楼道，再到一间空旷的房间停下后，她反应过来了：
“向晚，你不会就是《瘾旅》的导演吧？”
她一着急，用的是法语。
“宾果！”
向晚打了个响指，拉着裴清坐在评审位置上，“还有十分钟评选就开始了，你坐好...”
不等她话说完，门口就传来喧闹，下一秒林业就和其它几个投资代表进来了。
“小刺猬，以后再跟你解释！”
她对裴清眨眨眼，靠着她坐下。
“嗯？裴小姐你认识我们导演？”
几人落座，林业坐在裴清的左侧，好奇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转动。
“林叔，我们是朋友。”
向晚看出裴清脸上的尴尬，转移了话题：“试镜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最大的投资人兼导演开口，谁还有意见？
*
评审是个体力活，从早上九点到现在两小时已经试镜了上百个新人，不仅如此等待试镜的人还有十来个。
裴清喝了口水，早上过来时的兴奋少了大半。不过反观旁边的向晚，她还一脸兴奋，甚至开始喊下一个人。
“各位评审好，我是编号106姜莱！”
终于到她了。
裴清将嘴巴里的水咽下，顺手将脸颊的碎发撩开，抬头看向中心的女人。
起初，当知道姜莱会来试镜的时候，她吃了一惊，可后来得知她在娱乐公司的处境后，裴清就明白了大概。
五年前正当红时，姜莱签下了“对赌”协议，这协议来得莫名其妙，这其中最霸王的一条就是要姜莱在一年内拉到五千万的投资，否则将承担所属公司三倍赔偿。
可惜当裴清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姜莱已经签署完成。
于是在这之后，身处异地的她都是提心吊胆，一边看着姜莱早出晚归拍戏，出物料。一边有空就通电话陪她聊天，担心她太卖力，身体承受不了。
每每这时，姜莱都会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样的生活虽然痛苦，总还是好的。
可这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姜莱刚拍完手上那部戏就被曝违约，一瞬间网上出现大量黑稿，通篇都是姜莱靠身体上位，抢戏份等难听的绯闻。
然后姜莱就消失了，甚至连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联系裴清...
“你可以开始了。”
向晚的话将裴清拉回现实，她轻吸鼻子，带着银圈的手抚上了发涩的心脏。
还好，她回来了。
在向晚的催促下，处于震惊状态的姜莱回神，她的眼神飘忽着不敢去看那穿着白裙的女人。
漂亮妹妹怎么坐评审席位置？那她不就是这次的评审之一？
姜莱大吸口气，等一会儿自己不会遭到报复吧？
不会的，不会的！小妹妹一定不是蛇蝎心肠的美人！
不过裴清她刚刚眼睛好像红了。
是因为自己没对她负责吗？
千万种猜测在她的脑海中窜过，最终化为呼吸。
不管发生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试镜，只要过了这关，她会去跟裴清好好说明白的！
姜莱不再忧及其它，静下心来完成自己的表演，殊不知她的内心世界完全落在了某个人眼中。
“Vous êtes fantastique！！”
姜莱的表演一结束，坐在位置上的向晚就又奔出一句法语，揽过裴清的肩膀后，又激动的站了起来，但她一想到除了自己和裴清听得懂外，她又用中文解释：
“你太棒了！你表演得真好！”
然后是连绵不绝的赞扬，但姜莱却没有很高兴，她的眼神一直挂在裴清身上。
她和向晚是朋友？为什么向晚说外语的时候她笑了？
突然，裴清也看向她，两人莫名对视，慌得姜莱连忙移开视线，前者却是光明正大笑出了声。
“你这个创作者觉得她的表演怎么样，小刺猬？”
向晚大大咧咧，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只是兴奋得在裴清面前晃手，“这是这么多以来，最棒的一个！”
“我也觉得...很棒。”
裴清越过她，看向了对面不知所措的人。
她真的很棒，是自己一辈子都追赶不到的太阳。
*
试镜在中午一点前结束，评审几人决定一起去吃午饭，裴清看在向晚的面子上没拒绝。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下洗手间。”
裴清拒绝向晚跟来的好意，转身去找洗手间，只是她刚转过走廊，有人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姜莱。”
她喊了声对面人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在对方抬头前消失，“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姜莱被问得哑然，刚刚还在脑海演绎过的情景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没什么事。”
加油啊，姜莱！你怎么能怂！
“裴清，你是这部剧的导演之一？”
在公司给的资料上，她并没有看到裴清的名字。
“不是。”
“但我是这本书的作者兼编剧。”
得到否定答案的姜莱还没松口气，就被裴清的气得吐血。
就不能一句讲完嘛，非得中间来个大喘气！
“你就想问这个？”
裴清忽略她不爽的小表情，眼睛紧紧盯着姜莱。
今天姜莱试镜的是女主遭受打击时，愤怒无助又心死的状态，所以她并没有化很浓的妆，只穿了一双平底鞋，衣服也很居家。
“那，那个...我今天的表演这么样？”
不知道在心里模拟了多少次，姜莱还是磕磕绊绊地问出这个问题，虽然有点丢脸，但为了自己将来的事业，她必须这样做。
可她的问题直到落地，对面人都没有回答，那张“憔悴”的脸涨得粉红，姜莱恨不得此时地上哪里冒出个洞来，她好钻进去。
“呵呵。”
慢慢的，她听见那人笑了声，就像在烈日轻拂的微风。
“我很喜欢。”
“你是今天演员里最棒的那个。如果我是导演，你会是我的第一选择。”
裴清的声音不大，但莫名有千斤重，让人心安。
“这下你放心了吗？”
姜莱脸红红的，让人很想触摸。
而裴清也这样做了。
她的手举到低头的人脸上，稍稍用力让姜莱与自己对视。虽然对方比自己高，但好歹她今天穿了七厘米的恨天高。
看着她躲闪的眼睛，裴清忍住笑意，一边用戴着银圈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着，一边一字一句的开口：
“姜莱，在我心里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你只要相信自己就可以了。”
我会是你永远的追随者。
“小刺猬！”
向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刚刚被哄得晕头转向的姜莱猛地后退一步，后背差点撞到旁边的柱子。
“谢谢你，我先走了！”
说完，姜莱转身就进了逃生楼梯，也不管身后皱眉的裴清。
她有这么可怕吗？
“小刺猬，你怎么去厕所这么久？”
向晚走近裴清，双眼打量着周边，她明明看到有人站在这里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抱歉，我刚刚遇到了朋友，顺便跟她打了声招呼。”
“这样啊，那我们快走吧，我快要饿死了！”
向晚从后面推着裴清，用汉语向她撒娇：“我们好多年都不见了，今天开始我都要赖着你，吃饭睡觉也要！”
“不要这么恶心我。”
裴清的心情不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任由她靠近自己。
“对了，剩下的几场试镜我就不来了，我相信你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