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住院
距离春节还有一周的时间，街上年味越来越重了，时不时还会有烟花的声音。
姜莱从那场网剧杀青后就离开了。
寒冷的夜，窗外大风呼啸就连光秃秃的树枝都在摇晃。
卧室只开了睡眠灯，窗户边站了个黑影，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裴清。
她穿着单薄的毛衣，双手交织在胸前，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外面的什么。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上面来电显示的是张琳。
又是来催她回家的。
“呼。”
她边搓手边往手里呼热气，等手没那么僵硬了，她才去接电话：
“喂？”
“你过年不回家？”
那边是裴清妈妈的声音，“你爸爸又要钱了，就算不回家你也得替你爸把钱还上，不然那群人要是在大年初一上门怎么办？”
在裴清的幼时，她记得自己的妈妈是个温柔的女性，可到自己懂事了才发现张琳并不是温柔，而是懦弱。面对家暴她欣然接受，不仅如此还劝裴清要好好对她那整日酗酒家暴的爸爸。
所以高中的时候裴清就开始兼职，赚的钱都拿去补她爸欠下的钱窟窿，可是那个窟窿就像无底洞，她一直还她爸一直欠，永远都还不完。
“知道了，我现在给你转...你还有其他事吗？”
她问，心底还留存最后一丝希望。
“没有了，钱转过来就行。”
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只剩“滴滴”声传进裴清耳朵。
希望被黑暗覆盖，她没有等来张琳一句关怀的话。
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卧室重归寂静，她倒在床上不动任由自己的脑子放空。
不知道姜莱现在在干嘛。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爱人。
那天姜莱说有事要回家一趟，所以杀青之后她就直接回去了，临走时她只说会赶在大年三十回来，在这之前有事情都可以给曾之华发信息。
说来也奇怪，两人都没有刻意去打听对方家庭情况的心思，所以裴清只说好就一直等在公寓。
如今已经过去五天了，姜莱真的没有发过一条信息过来，就连她发过去的也都没有收到回信。
只是回家一趟，应该是有事忙不过来而已。
姜莱安慰自己，不一会儿就躺在床上沉沉睡过去了。
*
等她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手机收到好几个来电显示。
“喂？”
回拨过去，等了很久才听到那边的声音。
“裴小姐，你快过来医院一趟，姜莱一直在找你！”
听到姜莱的名字，昏沉的脑子才清醒过来，“曾姐，姜莱她出什么事了？”
她噌的从床上跳起来，膝盖撞到柜子上也不出声，伸手拿过羽绒服就往外面冲。
“我给你发定位，过来再跟你说。”
挂断电话，裴清在打车的同时赶紧跑去刷牙洗脸，等她跑出小区的时候车刚好到了。
“师傅我有急事麻烦您开快点！”
曾之华发来的定位是在市中心医院，不出半小时裴清就到了。
下了车，不等她问姜莱在那个病房，就看到曾之华早已经等在医院门口。
“曾姐！”
裴清跑得气喘吁吁，脸也冻得红彤彤的，“学姐她怎么了？”
两人走得很快，等进了电梯她才开口问。
“姜莱昨天高烧昏迷，到现在都还没醒，昨夜里一直在叫你名字我才给你打电话。”
“对不起昨晚没有及时接到电话...学姐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突然高烧到现在都没醒？”
她所知道的姜莱只有千分之一，而作为经纪人曾姐比她知道的更多。
可对方没有回答，直到电梯在13层停下，她才低声说了句，“她家人对她不是很好。”
落在后面的裴清停下脚步，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认识姜莱起就知道她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眼看着曾之华消失在转角，裴清赶紧追上去，等到了310号才停下步伐，门上的号码牌下还记着姜莱的姓名和主治医生。
“姜莱还在睡，你小声点。”
她点头，跟着进了病房。
房间跟公寓的客厅差不多大，只住了姜莱一个人。
掀开帘子，她虚弱的模样落在裴清眼里，酸涩的情感从心底升起，泪水莫名糊了视线。
姜莱穿着病号服躺在纯白的病床上，不止她的右手吊着点滴，脸上还带着呼吸器，更别说床头柜上的心电监护仪了。
“医生说是肺部感染，要是不及时送过来就是肺炎。”
曾之华站在病床边，眼睛在姜莱的身上扫过，“她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给我打电话的，还好当时我就在附近酒店，不然...”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裴清明白。
不然怕是要待在重症病房很长一段时间了。
裴清走到姜莱身边，她想伸手去碰她，可一想到自己的手冰冷就不敢了，只能看着她往日艳丽的脸变成现在的苍白。
“你在这陪她吧，我下去买点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曾之华拿过包，转头问裴清。
她摇头，“都可以，麻烦您了。”
病房只剩下裴清和姜莱，房间里开着暖气，没一会儿裴清手就恢复正常温度，她甚至把笨重的羽绒服脱下来。
“裴清...”
恍惚间，病床上的人呢喃着，眼睛却没有睁开。
“学姐我在，我来看你了。”
裴清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抚上她的额头，
依旧滚烫。
眼眶又蓄满泪水，但裴清抬手抹去，“学姐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们还约好一起过春节的...”
她连连叫了姜莱好几声，而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一直呢喃着裴清的名字。
“学姐等你醒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好吗？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不管有多么困难...”
“你不愿意告诉我也可以，起码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握着她的手，裴清磕磕绊绊的说着，任由泪水落在姜莱的手上。
她就那样说了好久，也不管姜莱能不能听见。
突然，她手心感受到了手指的颤动，她原以为是错觉，可当看到姜莱的手指真的动了之后，裴清赶紧按了病床上的呼叫铃。
“裴清...”
病床上，姜莱的眼睛缓缓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瞳孔在病房四处探究，直到视线聚焦在裴清身上。
“裴清，你怎么来了？”
她的嗓音沙哑，透过氧气罩后声音低得听不见。
“我过来找你了。”裴清将脸靠近姜莱，捏着她的手心告诉自己在等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要赶快好起来知道吗？”
话落，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来了，裴清赶紧将位置让给他们。
“病人意识正在慢慢恢复，高烧也退了下来。”
医生检查姜莱的瞳孔和其它仪器数据，“患者现在短暂清醒，等再次昏睡起来后身体机能也会恢复正常，但暂时不要吃东西先用营养剂。”
“好！”
裴清点头，听见医生这么说也放心了点。
而姜莱的情况也像医生说得一样，苏醒不到十分钟又再次昏迷过去。
“情况怎么样？”
曾之华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些早餐，“刚刚换药了？”
“刚才学姐醒过来一次，医生说高烧也渐渐退了，等再次醒来后她的情况就能稳定。”
裴清接过她递来的早餐，将医生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那就好。”
曾之华松了口气，手盖在姜莱的额头，果然退烧了。
“曾姐你先回去休息？看你这两天一定没睡吧？”
她眼底的乌青明显，裴清有些不忍心她继续待在这。
“好。”
犹豫了片刻，曾之华答应了下来，吃过早餐又交待了一些姜莱的相关情况后才离开，“有事给我打电话。”
病房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发出的滴答声。
裴清不敢分神，只是握着姜莱的手，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下午5点，太阳落山，姜莱终于醒了过来。
“学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的地方？”
姜莱怕她说不清话，又将脸贴过去感受着她的呼吸。
“好多了，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裴清摇头，“我让曾姐回去休息了，她为了照顾你两天都没合眼。”
“好。”
姜莱她现在还虚弱，只说了会儿话就感觉到累。
“裴清，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像是想到什么，她开口，“我有一个很糟糕的家庭，只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你开口，我怕...你会离开我。”
在感情方面她很直白，只是有些事说出来会吓到裴清。
“等你想好再说也不迟，到时我会听你说的。”
“砰！”
裴清的话刚落下，病房的门就被粗鲁推开走进来好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他们分开两边，像是在给什么人让路。
果然，下一秒走进了一个穿着昂贵衣服的妇人，她身材丰腴却并不肥胖，相反更显富态雍容。
“你是...”
“小妈。”
不等裴清问来人是谁，病床上的姜莱就出声喊了她一句，不过看她脸色不是很好？
尽管还不在状态，裴清赶紧起身喊了句阿姨好。
姜莱这个模样会有面前这个女人的原因吗？
她想起曾姐出电梯时的那句话，眼神逐渐变得冷淡。
不过对方只是嗤了声，连个眼神都没给裴清。
“大小姐真是身子弱，只是在院子里跪上大半天就进医院了，要我说还不如听你爸的话回...”
“小妈，我朋友还在这！”
姜莱突然很激动地制止那女人说下去，弄出来的动静让裴清不知所措，忙去安慰病床上的她：“学姐...你们好好说，我先出去。”
得到姜莱的点头，她打算离开，可却被女人带来的人拦住。
“不用，我也只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死而已。”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嘴角的笑容嘲讽卑劣：“姜莱你要想清楚，为了这种人你确定要跟你爸作对？”
“算了，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女人瞟了一眼裴清后离开了，连同她那些保镖。
病房的温暖消失殆尽，被留下的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站着的裴清眼里没有光辉，脑子里只有姜莱在零下摄氏度的户外跪着的画面。
听女人的意思，是自己害得姜莱吗？
可姜莱不是他们的孩子？
到底要犯多大的错才让她跪在院子里？
他们不心疼吗？
那可是自己放在心尖尖的人啊，怎么可以被人这样对待？
“姜莱...”
“事实不是我小妈说得那样，你听...”
“你疼不疼？”
裴清她不想知道事实如何，她只在乎自己的爱人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