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争吵
裴清不知道跟着姜家的司机绕了多少圈才看到了一片欧式的建筑群。
严密包围着建筑的园林墙壁依旧发青，仿佛在下雪的冬天并不能限制它们。
等汽车在一座金色的铁门前停下，裴清的紧张情绪逐渐显露在面上。
“别紧张。”
感受到掌心不断扭动的手，姜莱看向她：
“你只要记得我不喜欢他们就行。”
姜莱笑着耸耸肩，伸手拍拍她的发顶。
“你还有闲情开玩笑。”
拍掉姜莱的手，裴清鼓着腮帮子，声音有点小：“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我怕自己哪做不好，给你带来麻烦。”
说着，那铁门已经大敞，司机将车开了进去，刚转个弯裴清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
只见道路两旁每隔2米就站着个人，看他们的装扮显然是电视剧里“仆人”的模样。
“这...”
她说不出话来，眼里只能闪过一个一个人影。
车缓缓停下，不等裴清做好准备车门就被打开，外面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拿着伞，只见他头发花白，唇上的八字胡也修剪得很整齐。
“小姐，欢迎回家！”
姜莱点头，扯了扯一旁发懵的裴清：“别怕，有我在。”
对上那双安心的眸子，裴清心里总算有了点底子。
大雪中，面对眼前已经打开的白色大门，她不敢迈开步子，只等姜莱牵过自己的手，她才机械的走出第一步。
远远看着的时候只认为是普通的住宅区，可等人走近，却发现就连大门都是让人无法触及的高度，何况里面的装横就跟殿堂般高雅，一杯一盏的价格都让裴清望尘莫及。
或许是因为新年不想显得冷冰冰的，偌大的客厅才挂了一些不符格调的红色挂饰。
鹅绒沙发上，裴清脱下大衣后就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朗叔，我爸怎么还不下来？”
姜莱问刚才那位老人，他放下端来的热饮回答：“老爷在楼上开会，他让两位小姐在客厅等他一下。”
朗叔面容慈祥，除了热饮外还有两份甜点。
姜莱点头，随后便脱掉鞋子窝在沙发上，还将头放在裴清膝盖：“裴清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蛋糕？”
为了让初来乍到的裴清不要拘成一团，她一边把玩着她的手，一边将自己往她怀里钻，逗得对方想笑却只能忍着。
“学姐...”
怎么觉得姜莱带着点故意的成分？
“夫人。”
姜莱还在怀里闹着，那边楼梯口就下来了个女人，跟那天去医院的是同一个人。
此时她穿着青色的旗袍，肩上白色绣金线的披肩遮住了她整个后背，等走近才见女人一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慢悠悠的走来。
“学姐，有人来了。”
她提醒姜莱，可对方也只是转头看了眼，又漫不经心地叫了声小妈后装作无事发生。
“阿姨好！”
裴清想站起来打招呼，可偏偏姜莱压在自己身上，她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小姑娘长得还挺标致，难怪我们家姜莱会和你交朋友。”
杨芸长相是标准的江南水乡，说起话来语调也是温柔，只是其中意思确实有点难以捉摸。
“你今年几岁了？”
“快19岁了阿姨。”
“那比姜莱要小两岁，你们也不同专业怎么就认识了呢？”
杨芸端坐在单人沙发，和裴清她们隔了一张茶几。
“小妈，你查户口吗？”
被问话的裴清还没回答，姜莱就坐了起来，那双锐利的狐狸眼看向杨芸：“裴清是我朋友，好像跟您没有关系吧？”
“再说我爸没给您看资料？上面内容可比您问得仔细。”
她倒在沙发上，不以为意捣鼓着自己手指的戒指：“不过你有这闲心还不如上去替我爸分担点公事，说不定这诺大的华贸以后还得靠您还有你肚子里的弟弟呢！”
“你！”
杨芸被她说得有些激动，一旁的裴清隐隐看到她的手在抖。
听姜莱说，杨芸原本是她父亲的助理，而且她的年龄也就比姜莱大了快十岁。
“谁教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冷峻的声音从楼上响起，等众人抬起头循声看去的时候，那二楼的玻璃走廊处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身上的衬衫西裤整理得一丝不苟，四十来岁的脸肃穆紧绷，细看跟姜莱有几分相似。
他便是华贸集团的创始人及现在的负责人——姜越军，也是姜莱的亲生父亲。
“老爷。”
“叔叔好！”
杨芸已经走到楼梯口等姜越军，裴清也立马站了起来。
全场只有姜莱视若无睹，保持原来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你就是这么没礼貌的？”
姜越军走近，他身上那股压迫的气势更加凌人。
“叔叔打搅了。”
裴清用手肘碰了碰姜莱，后者才没好气的坐起身来，“没妈的孩子没礼貌，您老不知道？”
话落，全场寂静无声，恐怕此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学姐...”
“小姐...老爷您别放心上，小姐只是嘴硬心软，她不是故意呛您的。”
管家朗叔从小看着姜莱长大，知道他们两父女都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哼！”
姜越军坐在主位，周身散发的肃然让人不敢乱动，“你就是姜莱的朋友裴清？”
他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
“是的叔叔。”
对上他犀利的眼神，裴清只觉得后背发凉，“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这是我们挑了很久的红酒...希望叔叔喜欢！”
桌子上，那瓶四位数的红酒放在精致的包装盒里。
这是裴清在来之前进商场挑的，或许在姜家眼里是不值钱的东西，但礼仪不能丢。
只是除了姜莱，好像没人在乎那瓶红酒。
对面的杨芸只是瞥了一眼，嘴角似乎还隐着笑意。
“裴小姐费心了，这红酒虽然不值钱，但也让你破费了吧？”
“你兼职的工资能肩负的起？”
姜越军不留丝毫情面，而原本就怕被戳穿的裴清面色苍白，紧紧抿着双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什么意思？！”
姜莱噌得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跨步挡在裴清面前，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是你让我带裴清回来的，现在咄咄逼人的也是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你欺负她干什么？”
她显然很生气，连裴清在后面拉她都没察觉。
“那请你解释你跟裴小姐的关系。”
姜越军坐得笔直，双臂搭在扶手上，目光凌厉盯着姜莱。
“......”
原来要姜莱带自己回家不是为了过节，拆散她们两个才是姜越军的真实目的啊。
裴清只觉浑身僵硬，寒气从脚底升起，冻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进来的时候暖气明明很足，怎么这会却冷得过分。
呵！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笑了一声，只可惜她被挡住视线看不见是谁，不过那声音很熟悉。
“我早猜到是这个结果。”
是站在她面前，属于姜莱的声音。
“从小到大你都逼我接受不喜欢的东西，你不容许我拒绝，不容许我逃避，可是爸爸，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你知道我在妈妈去世之后靠着什么活下去的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让我学习管理冷冰冰的公司，学习用恶心的手段争夺能为公司带来利益的目标...”
“还有你姜越军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不管我犯多小的错误你都会惩罚我，巴掌，罚跪这都是你惯用的手段，难道我没有接受吗？”
“今天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既然已经离家出走那就不会再听你的话！我做什么工作，喜欢什么人也不关你事！”
“你别忘了，只要在院里罚跪一天一夜我跟姜家就没任何关系，这句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姜莱！”
姜越军气急，站起来就要挥手打在姜莱脸上。
“叔叔不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感受着姜莱从小所受痛苦的裴清一把拉过她，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
那边姜越军也被杨芸和管家拉扯住。
场面一度混乱。
“没事吧？”
裴清目光落在姜莱脸上，却发现她早已红了眼，眼眶中也蓄满委屈的泪水。
怀里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她将脸埋在裴清胸前细细地抽泣着，身体是止不住地颤抖。
“裴清...对不起...”
冰凉的手抚在她发端，裴清转头去看对面喘着粗气的姜越军，
“叔叔，你作为姜莱的长辈，我不敢多说什么。可她是我裴清的爱人，那我自然要替她说话...
作为父亲，你不仅没做到疼爱孩子还利用体罚逼迫姜莱做不喜欢的事；
作为父亲，你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自己孩子的心里想法，还一味以强迫的方式将姜莱困在原地，束缚她自由的成长。”
“我知道你调查过我，那你不觉得你的行为作风跟我父母没有任何差别吗？”
“你...”
“叔叔你别先否认，毕竟我也知道我的父母无法跟您相比。只是我和姜莱承受着一样的困境，所以我知她所痛，懂她所遇...”
怀里的姜莱逐渐停止哭泣，相对于裴清，她更早知道裴清的家庭情况。
不过她不会问，她要等裴清自己说。
“你不同意我和姜莱在一起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叔叔，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给我和姜莱一个证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