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是最好的人
屋外大雪纷飞，客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姜越军阴沉着脸，最终将视线落在裴清身后。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滚出这个家还是留下来？”
“这里不是我的家。”
“你！”
姜莱斩钉截铁，也不顾管家的劝阻牵起裴清的手，“姜先生，我可以滚了嘛？”
她又恢复刚才顽劣的表情，眼睛扫过对面的夫妻，
“对了姜先生，希望你们以后都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不忘提起桌上的红酒，拉着裴清就离开了姜家。
只是刚走出大门就听见里面摔碎瓷器的声音。
“学姐...”
裴清有些担心的往回望，却被姜莱拉住上了车。
“老古董一个不用管他！”
随着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那欧式建筑也逐渐消失于眼底。
*
“呼！还是我们自己家舒服。”
公寓。
那瓶红酒被姜莱退了回去，两人又在商场挑了好多零食才回家。原本她还打算在外面吃的，可是大年初一几乎没有餐厅开门接客。
于是乎只好回家自己做了。
“裴清，这面条放这么多够吗？”
厨房，姜莱准备做肉酱意面又不知道该放多少，只能求救裴清。
她叫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
“裴清？”
姜莱走出客厅没有看到裴清的影子，正想进卧室找的时候后者就出来了。
“学姐，你刚刚叫我嘛？”
从卧室出来的裴清换了家居服，她声音有些哑，表情也有点不对劲。
“面条只要放这些就够了。”她拿过姜莱手上的意面，重新抓了放在手里，不等她反应就径直进了厨房，
“学姐还是我来帮你吧！”
看着厨房开始忙碌起来的裴清，姜莱发觉鼻尖酸酸的，眼底也有圈圈涟漪泛起，可为了不让裴清担心她还是咽了回去。
“那我在一边学习。”
厨房升起烟火，菜香味扑鼻暖心。
客厅的灯关闭，饭桌上的烛火照亮小小的一方天地。
“学姐，我们吃饭的形式是不是有点夸张？”
饭前，姜莱不知道从哪搜出来两根蜡烛说要体验烛光晚餐，甚至还拿来两个红酒杯，里面倒着纯度不高的啤酒。
“这叫情调！”
姜莱纠正她，下一秒就冲她拿起酒杯，“四位数的红酒或许我们喝不起，但清酒更适合我们的酒量。”
对面的人被逗笑，也举起了手边的酒杯。
“砰”
酒杯在烛火中交错，发出清脆的响声。
木制的地板上倒映着两人的影子。
黑暗中，她们的心里只有彼此，
在此时此刻，裴清和姜莱都在幻想未来的她们会更加幸福的在一起，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们会分离，此后便是多年的分割两地。
*
“学姐，我是不是说过要告诉你我的秘密？”
晚饭后，烛火移到了客厅。
墙上播放着姜莱喜欢的《蜡笔小新》。
裴清整个人挂在姜莱身上，酒量太差的她隐隐有了醉酒的状态，脸颊还挂着酒后的红晕，她像是在专注地看动画片，双眼却无神。
今天在姜家的时候，她才发现姜莱已经知道自己家的窘境，那一瞬间无限羞愧充斥了她整个大脑，之前那些为此隐瞒的行为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回公寓的路上，她有一万个想逃跑的想法，甚至在某个瞬间她还想跟姜莱道歉。
“晚上你想吃什么？”
那时的姜莱正站在商场挑食材，除了那抹笑容，她的脸上没有其它表情，好像在姜家发生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也就那个时候，裴清打算回家后要跟她好好谈谈。
“嗯...你想说嘛？”
姜莱不是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身上的人点头，温热的鼻息洒在姜莱脖颈，下一秒那人的吻在落在自己唇上，
“我需要一点勇气。”
裴清说。
姜莱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放在裴清的头顶，“要是太痛苦我们就不说了好不好？”
那日，姜越军叫自己回家不只是演艺圈的工作，而是关于裴清。
姜越军履行知己知彼，不管是自己身边还是姜莱身边出现过的人，有必要他就会调查得一清二楚，然后对症下药，是驱离还是利用都取决于那人有没有价值。
一叠十来页的资料甩在姜莱脸上，姜越军冷脸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这就是你在那肮脏的圈里学习到的东西？！你当初信誓旦旦说是为了自己的爱好，结果你有好好的正道不走，偏要学那些恶心的同性恋交女朋友，都快要把我的老脸丢尽了！”
“你知不知道你王伯伯他们现在背地里怎么说的？”
“说我们家养出了一个不孝女，说偌大的一个华贸到最后无人接手，不再姓姜！”
办公桌上的茶杯被拍得震天响，姜莱还颤抖着手翻看那份文件，大滴大滴眼泪夺眶而出。
裴清，19岁，出生于南城偏远农村。
家庭情况：父亲裴典韦，母亲张琳。
裴清从小遭受酒鬼爸爸裴典韦的家暴，妈妈张琳不仅默默接受这个现实还让裴清放假打工，赚钱补贴家用。
为了不让这个女儿离开家，裴典韦还和张琳在高考后篡改裴清的高考志愿，让裴清继续留在南城为他们赚钱。
......
裴清从小到大受了很多很多苦，姜莱却不敢看完，看到一半就撕碎了那几页纸，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哭，还不嫌丢人是吗？！”
姜越军站了起来，手指着姜莱：“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断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否则你别怪我出手！”
“爸爸，我不要...不要...”姜莱跪在姜越军脚下拼命摇头。“我不想离开裴清，只要你放过她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爸爸，求求你了...”
姜莱记得自己曾经养过一只宠物，因为太喜欢而忘记了姜越军布置的功课，第二天便再也没有看见过那只宠物。
后来消失得也有她的好朋友...
从那以后就是再喜欢的东西，姜莱都不敢接近，导致她现在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
“只要你让我和裴清在一起，我愿意放弃我现在的工作回公司学习，爸爸...”
“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裴清和工作你都必须放弃！”
姜越军踢开她的手，转身坐在椅子上不再看她，“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
姜莱止住了哭声，泪水在抬头的时候也已抹干，她的眼眶通红却坚定不移看着姜越军，轻轻启唇：
“爸爸，如果我拒绝呢？”
书房只剩下呼吸声，她面前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转头瞪着她：
“姜莱你是想滚出这个家？”
姜莱摇头，“但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逼我，那我只能这样做。”
语气平淡，却如同石头掷入池塘，激起大片水浪。
“好啊，既然你那么不想做我姜越军的女儿那你就去院子里跪着，只要你跪够一天一夜，你就不用进姜家这个门！”
“我也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女儿！”
桌上的茶杯被姜越军砸在姜莱脚边，滚烫的茶水溅在了她小腿处，可她仍然站得笔直。
“爸爸，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姜莱开门走了出去，没想到刚好对上了杨芸的目光。
“姜莱你确定要这样做？”
她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既不是看戏也不是开心，倒像是失落？
姜莱没有回答，越过她就往院子里走去，
然后跪下，
一声不吭。
隐约中，二楼还传来姜越军发脾气，杨芸好声好气劝阻的声音。
*
“我爸爸每次赌博输了之后都会将气撒在我和妈妈身上，说都是因为妈妈整天在家哭哭啼啼才害得他运气不好输钱...”
“有时是用随手捡得棍子，有时气急的时候是他的皮带，那玩意又韧又硬，打在身上真的很痛，可是我很努力地没有发出声音，因为我知道越哭挨得打就越多。”
裴清像是再讲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可若是这样，她空洞的眼睛怎么会流出温热的泪水呢？
“你知道吗学姐，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怕死，因为我总想活着，活下去就有希望，就有机会能逃离这个家，可是...”
“可是我努力了快二十年我却连希望都看不到！”
裴清啜泣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抓着姜莱衣袖的手指用力，手背冒出的青筋可怖。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作为听众的姜莱早已入戏，她将裴清抱在怀里，手一下一下地拍在她的背上，“我们的裴清很勇敢，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不是嘛？”
感受着颤抖的裴清，她的心也在滴血。
“裴清，看着我...”
她抬起她沾满泪痕的脸，沉默地等待着她的视线与自己对上，“裴清，能听见我说话吗？”
裴清呜咽，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听好了裴清...我的女朋友裴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独一无二，她勇敢坚毅，是无论什么挫折都打不死的小强！”
“裴清，你是我的爱人，是我这一生的伴侣。卑微的我能遇到你是一生的幸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得之我幸，失之......”
她没说完的话被裴清用手盖住，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不会的。”
姜莱被她又哭又幼稚的动作逗笑，她钳住裴清的双手没回答，而是俯身亲上她的唇。
由浅至深，将她细碎的呜咽吞没在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