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对于孟嘉呈的愤怒浑然不知的纪言酌刚将车停好。
他熄了火,回头看了眼还在酣睡的程玉津,哪里还管的上孟嘉呈发现他回到这个小区会作何感想,唯有一声轻叹,下一秒,他便动作迅速地走下车,一鼓作气将人抱出后就走进了居民楼。
房间在二十二楼,所幸还有电梯可以代步。
纪言酌连抱带拖地把程玉津带回家里,房门一关,他便再也撑不住地滑墙而坐。
——累死了。
纪言酌自认为自己就算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健身美男,也算是个精力充沛的力量型男偶了。
只是无奈现如今寄生于一个文弱书生的身体里,无论灵魂再怎么强大,他也没有办法在缺少硬性基础条件的情况下发挥出自身的本源优势。
再看一眼现在身边那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力量型男偶”,原本还不觉得头疼的纪言酌突然又感觉浑身不适。
他重新站起身,忍着恶心扣住程玉津的肩膀,正准备将人拖进浴室里清洗时,结果地上那人忽然语气模糊地冷哼一声:“哥……”
刹那间,如雷贯耳。
纪言酌上一秒还在愤懑不满的大脑,当即就被这声轻呓炸出了一片崩坏的雪白。
喂喂,搞什么呢搞什么呢?!
平时嘴不是挺硬的吗,怎么现在倒是喊起“哥”来了?!
纪言酌想是这么想,但心情却是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他尽心尽力地用湿毛巾给人浅擦了一下上半身,又半捂着眼睛给他擦了下下半身的雀雀和屁屁,擦完才想起来这明明是自己的身体,自己害羞个毛啊!
纪言酌在心里默叹了句自己真守男德,最后还贴心地给他冲了下腿脚,又为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才将仍然酒醉不醒的程玉津抱回床上。
“哒”的一声,房间里最后一点灯光也消失。
有一些凌乱的光点铺在干净的地板上,是窗外繁华街灯透过窗帘缝隙证明自己存在的痕迹。
纪言酌打开手机的电筒,转身就要走,可刚走到门外,正欲关门时,结果一个转身忽然想起来,程玉津住的这个小公寓里根本没有客房,他现在把房间让出来,难道是要他在沙发上或者是书房里过一晚吗?
凭什么,明明现在他才是“程玉津”本尊,该睡外面的那个人应该是里面那个烂醉的人好吧。
纪言酌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于是,在他给自己攒足了行动点后,他立马就将客厅的灯给关了,接着重新返回房间,直到他步履轻盈地来到床边,看清床上那张陷入酣睡的神颜后,他才不自然地又心生退缩了。
搞什么啊……
他居然要在今晚顶着这具身子跟自己睡觉了?
真的可以睡一起吗?
毕竟现在大家都成年了,不像小孩子一样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有些事情还是要避一避的,万一睡的时候不小心,有人擦了枪又走了火,那就成了“程玉津”压着“纪言酌”了啊……
妈的,这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纪言酌心烦意乱,理智和情感在互相纠缠,最后一狠心,低声愤愤地念了句:“草,不就是两个大男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嘛!”
他眼镜都没摘,给自己打完气就直接掀开被子躺在了程玉津的身边,几个平稳的呼吸过后,他难压心底的躁动,又试探性地翻了一个身,细硬的镜架便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处,膈得有些疼,却一点也不妨碍他端详身边人的酣睡样子。
程玉津陷入熟睡后一动也不动,要不是还有点呼吸的起伏,纪言酌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挂了。
还有,这个人喝醉了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啊,不借醉朝人发酒疯,那他还怎么趁人之危占点小便宜啊?细细一想,程玉津倒也算是个奇葩,竟然宁愿抱垃圾桶也不愿意抱他……
纪言酌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他想要的,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得到,能让他去妥协并且选择缓慢攻之的,从始至终也就只有一个程玉津。
可惜,偏偏那个人还一点也没有察觉,甚至还对他有着不小的误解,纪言酌解不开,而理又乱,两个人像是隔着一段巨大的鸿沟,欲将所有事情都挑明,太难了。
许是连老天爷都看不去了吧,所以才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让他能和程玉津暂时放下原有的偏见,共同隐瞒,还能像现在这样,同睡一张床,没有冷眼,没有吵闹……
纪言酌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眼睛有些发酸,他抬手便将眼睛摘下放到了床头柜上,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手,不敢妄为地抚上了那张自己曾经摸过无数次的脸,举止轻柔,他一点点描摹那张面孔,似要透过那一层皮肉,直抵对方更深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