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纪言酌心觉疑惑，低下头恰好瞥见了那只正经战力的小家伙，便瞬间来了兴趣，凑过去蹲在猫咪面前，兴冲冲地抬手就要摸它：“哇塞，居然还是鸳鸯眼！你长大了肯定很漂亮！”
盐盐像是能听懂纪言酌在夸他，温顺地“咪”了一声，邃主动将头凑过去给纪言酌摸，两只眼睛都舒服地眯了起来。
这下纪言酌就更兴奋了，头都不抬一下：“程玉津，要不然你把它送给我吧，反正你工作忙，我比你时间多。”
程玉津闻言，浅浅朝上翻了一个白眼，语气透露着些许不想多言的无语：“蠢啊，我养不就是你在养吗？我们的灵魂又不是不换回来了。”
说完，他还轻踹了一脚纪言酌的小腿：“起来，该去给小猫做检查了。”虽然他并不十分认可纪言酌朋友开的这家“宠物医院”。
“知道了！这么凶干嘛。”
纪言酌乖乖站起，却趁程玉津不备，一把夺过了对方的小竹篮，还“嘿”笑了两声，转而小跑进院。
程玉津被夺的掌心微痛，冷啧了一下，下意识就想伸手夺过来，结果见人跑远，还是缓缓垂了下来，也跟着走进了院子。
纪言酌看猫主人没有要夺回的意思，便也得意地放慢了速度，一边举高篮子逗小猫玩，一边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它真的很乖诶，你给他取名了吗？取的什么名？”
而程玉津始一进入院落，就闻到了似有一股暗香绕鼻袭来……像是梅香？
“嗯，取了，叫盐盐，柴米油盐的盐。”
他听见纪言酌的问话，随意回了一句，眼睛便左右留意地看了一眼四周，心思全放在了寻找香源的事情上。
纪言酌听程玉津喊的那一声“盐盐”，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一拍，差点以为是在喊自己的“言言”，等人补了后半句后，放下心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这名字，真好听……谁取的？”他小心翼翼地掩盖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却还想自作多情地想再多套问一点细节出来。
管它是柴米油盐的盐，还是他纪言酌的言，反正都是一个音，喊“盐盐”也可以当作是在喊“言言”不是吗？
“金金取的。”程玉津终于发现植在院东角里的那株老梅，心里忽然就多了一丝早先没有的肃静。
喜梅之人，应该品性高雅。或许，这家诊所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专业？
纪言酌哑言，想继续夸的话都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而程玉津这才收起心思。
双方沉默间，程玉津再次回忆起了对方刚才说的话，突觉兴趣地主动看向了纪言酌，挑眉追问：“你觉得它这个名字很好听？”
纪言酌也转过头，一脸难言地接住了对方带着玩味的目光，回答的有些牵强：“是、是啊，你不觉得盐盐这个名字很好听吗？”问完，他还额外赠送给程玉津一个完美的苦笑。
程玉津敛着笑意点点头，收回视线，认同地轻语一句：“确实很好听。”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才会有什么样的机器人。
纪言酌没注意到程玉津的心理变化，只是单纯地想快点从这个尴尬的话题中跳出，于是便在程玉津刚踏上石阶时，他就快他好几步地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霎时，被推开门扉惊动的风铃“叮当”作响。
伴着铃声，纪言酌没见到在外守着的老板，便扯着嗓子喊道：“老同学！快出来啊！我有一桩生意要跟你做啊！”
等程玉津也跨进了这间屋里，才发现这里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陋，内里装修的很好，配有不同功能的小房间，还有楼上，似乎也是这家“医院”的一部分。
“来了！”
其中一间房内乍响出一声爽亮的女声，紧接着便是房门拉开，一个穿着白褂的短发女生从中走了出来。
“呦，是大明星来了啊！”女人一出来，就两眼用力地盯着程玉津看。
程玉津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认出来他的，就见对方立马将手里的夹着单子的板“啪”地一下扔到旁边桌上，接着哐哐奔上来，双手一揽，便是用力地抱了一下他：“你小子，可以啊！”
“我……”我可以什么了？
程玉津哑语，继续听对方情绪激动道：“自从你火了，咱俩可就好久没见过面了啊！怎么今天想起我来了？！”
程玉津尴尬地“呵呵”两声，空抬着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回抱一下，眼神下意识就寻到了前侧方面露尴尬的纪言酌，恰见那人还拎着竹篮，一脸怔愣地看着直直略过自己、跑向程玉津的老同学，而那双伸到一半的手放也不是，抬也不是。
但他在接收到程玉津的求救信号后就立马醒了过来，赶忙恢复动作，极其夸张地向人表演了一下如何回抱老同学的动作，演示一遍还不够，他怕程玉津不能理解，还反复表演了好几遍。
程玉津空咽下一口唾沫，收回视线，刚要试着抱一下对方，结果那人就撒手离开了。
“好了，快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喝杯茶吧。”
女人很热情，一个转身，这才发现正在给程玉津发消息的纪言酌，一抹异色在眼中一闪而过，接着极其自然地抛出话题道：“诶纪言酌，这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这次带朋友过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不然我就提前约个场子了。”
程玉津苦笑：“不用麻烦。”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答，兜里手机就响了，余光又注意到那边纪言酌的小表情，他立马心里了然地掏出手机看消息。
纪言酌：【她是姜梵心，我高中同桌，在老家是邻居，高中毕业就没联系了，四年前大学出来找实习的时候，恰好遇到，就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
程玉津刚看完，还没理清其中关系，就听见纪言酌那边已经开口替他解围，主动和人自来熟地介绍自己道：“你好，我姓程，禾部程，名玉津，‘玻璃江上送残春，叠鼓催帆过玉津’的那个‘玉津’，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他不仅习惯性地扶了下镜框，完了还朝姜梵心煞有其事地伸出了礼仪之手。
俨然一副文化人的文质风范。
程玉津悄然滚了下喉结：……妙啊，实在是妙。
他根本想象不到纪言酌居然还能有这么文艺的时候。
——这样的介绍，这个人怕不是将毕生的文化水平都给赌了上去？
很显然，在场唯二的另一个听众也是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居然会把她自己这条没文化的漏网之鱼给炸了出来。
姜梵心被纪言酌那一番炮仗似的自我介绍给震的一愣一愣的，只顾得上先侧头茫然地看了一眼程玉津，后面再回过头，才恍如惊醒般地“哦哦，我叫姜梵心”，刚要伸出手去回握人家，就又临时反悔地在自己白褂上使劲擦了擦，才敢真正地握上去。
“孟姜女的姜，梵高的梵，心灵的心，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她甚至还想给自己的名也念一句逼格超高的诗句出来，无奈自己语文底子已经退化到只会念句“床前明月光”，还是不要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而纪言酌只是温和一笑，礼貌地收回自己的手后，还不忘赞叹一句：“孟梵心，很好听的名字。”
孟梵心尴尬地“呵呵”两声，忸怩地抬手挠了挠自己脑后的头发，才克制道：“是、是吗？我倒是认为您的名字更好听呢。”
纪言酌继续笑，反客为主地坐到了候客的沙发上，语气平和：“谢谢，纪言酌也说过我的名字很好听。”
程玉津本尊：……
无耻之徒，我可没听你这么说过。
被谈话隔绝在外的程玉津，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目睹两个人极为生硬的互相客套，最后被纪言酌误cue，才有了点存在感。
姜梵心也是经此一点，才恍然醒悟过来这屋里除了眼前人还有另一个人在保持沉默，便转身朝还拘站在门口的程玉津道：“啊对，纪言酌，你还站那儿干嘛呢，做门神吗？快过来这里坐啊！”
语毕，她还偷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纪言酌此刻坐的方向，努努嘴，俏作了一个唇语：快！点！
程玉津眨了眨眼，在脑中快速翻译出了姜梵心的意思，反应迅速地回了声“好”，便神色自然地坐到了纪言酌的身边，恰隔在那两个“老同学”之间。
姜梵心也不待他彻底入座，已经自觉给两个人都倒好了茶，等程玉津也坐下后，才将两杯温茶都推到了他们的眼前：“说吧，这次一声招呼都不打地过来找我，还带着一个人……是为了什么事？”
问这话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坐在后面脸色平静的纪言酌，结果发现对方即便被主人点到了，也安静地就像是块背景墙，没有半点要为自己解释的意思。
还真是位儒雅先生啊。
不用说，程玉津也注意到了纪言酌今晚一反常态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清楚对方是在保持他的人设后，便也沉下一口气，努力代入了纪言酌平时的状态。
随即，他修长的大腿嚣张地一翘，大手一挥，极其自然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再往后一靠，吹了吹杯上飘起的茶香，语气随意：“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给你介绍生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