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反常
到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姜莱终于醒过来了。
“裴清...”
白炽灯太过耀眼，姜莱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眼睛，可是吊着点滴的手酸软无力，她索性转过脸不去看。
蓝色的布帘遮挡外面的环境，她看不到外面有谁在。
“学姐你醒了！”
刚从外面接完电话的裴清一拉开帘子就看到睁开眼的姜莱，她忙跑过去握住她的手，“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她说着，伸手按了床头的呼唤铃。
“裴清...”
姜莱指了指喉咙，裴清看到后去倒了一杯水，“你慢点喝，不用太着急。”
极度干燥后的嗓子宛若和泥地相擦，就仅仅发出一个单音节都异常沙哑。
杯里的水喝完，刘医生也从外面走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位护士。
听诊器在姜莱的胸前听诊没一会儿，刘医生才缓慢开口，“情况好转不少，明天再做个CT确认，稍微喝点水好润喉。”
“还咳吗？”
他问姜莱，后者则是摇头，一只手抓着裴清的衣服不放。
“好，之后还有事就叫我，我今晚值班。”
“麻烦刘医生了。”
送走人，帘子里只有红着眼眶的姜莱，看到她这副样子，裴清也觉得心酸起来。
“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缓慢传进裴清耳朵，却又带着湍急流水的情感，“可是在我彻底昏过去的时候又听到了你在叫我，所以，
所以我拼尽全力让自己醒过来...”
一时间说太多话，姜莱又咳起来了，另一头的裴清看见了赶紧拿来纸巾接住，只是没想到咳出了血丝。
“你别动气，医生刚刚还说了好些了。”
仔细擦着她的嘴角，裴清手攀上她的脸，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现在你看到我了是不是能开心点了？”
掌心里的人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让你担心了...曾姐她们呢？是不是也...”
“曾姐没事，她家里还有孩子我就先让她回去了。剧组那边除了你都住在酒店，她们也没事。”
看出姜莱眼里的担心，裴清叹了口气，“向晚今天过来了，她是准备来跟你道歉的，不过当时你还没醒，她决定明天会再过来。”
“这不怪她，这件事谁都不想发生，更何况还是向晚？”姜莱仰起头看裴清，“而且...”
“好了好了，你才刚醒就不要说那么多话了！”
裴清强制性按住姜莱让她躺下，看她一想说话就用眼神制止她，“学姐要是不听话我就回去不理你了！”
于是姜莱很听话的不再开口，只是眼神却在裴清的脸上流转从未移开。
“你是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吗？”
裴清实在好笑，却知道姜莱得寸进尺的德性只能翻开脸不看她。
“这是怎么了？”
帘子突然掀开，童薇和曾之华两人从家过来了。
“曾姐，童薇。”
裴清起身却看到她们手里提着东西，“这是？”
“给你带的晚饭还有姜莱润喉的枇杷膏。”曾姐将保温袋里的饭盒拿出来递给裴清，“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做了一些家常菜和汤。”
怀里的饭盒还冒着热气，裴清心里说不上的意外，之前曾之华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坏，但还没到给她做饭菜的程度。
“谢谢曾姐！”
裴清小心翼翼将饭盒放到床头柜上面，她一打开盖子，里面扑鼻的菜香味就飘在整个病房。
“好香！”
裴清看向曾之华，她做了她爱吃的番茄炒鸡蛋还有时蔬，“谢谢！”
对面的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擦擦鼻尖说，“你趁热吃吧，姜莱我给她喝些汤就行。”
“还有我的梨水，是来之前刚煮好的，可以给姜老师润嗓子！”
童薇早上回去的时候就从盛明悦那里听到了裴清和姜莱两人的关系，她可是在家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的。
不过一想到高冷如裴清也会喜欢上一个人，童薇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不过她还是替裴老师高兴的！
“谢谢！”
曾之华将姜莱摇坐起来，后者又从裴清那得到允许才敢开口说话，“我会喝完它的。”
她一边喝着曾之华舀过来的清汤，怀里还放着童薇的梨子水，而一旁的裴清则是安静地吃饭，毕竟一天一夜下来，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
*
窗外的夜色如墨，而点缀在夜幕中的月亮则像圆盘从树枝中冒出来，皎白的光洒在大地，有些却路过高墙跃进了病房里来。
“今天是十五，难过月亮这么圆。”
曾之华和童薇走得时候很晚了，刚吃饱不久的裴清还睡不着，只能陪着睡饱的姜莱赏月。
“在医院里赏月，还真是第一次。”
屋外似乎有风吹过，稀疏的叶子左摇右晃弄得照进屋里的月光也斑驳起来。
窗前，裴清坐在躺椅上，双手抱膝仰头看着月亮，她好像瘦了些，原本的包子脸都有了些棱角，从侧面看下颌线都变得清晰。
姜莱躺在床上，眼睛看向在赏月的裴清，她的心里闪过很多伤春悲秋的情绪，可是脑子却过分的清醒让她无法表达出来，甚至又想逃离这个场景的冲动。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第无数个了。”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感情，“我身体从小就不好，医院对我来说都快算是第二个家了。”
“学姐...”
裴清转过脸去看的时候竟看到姜莱在笑，那笑容不喜不悲只是咧着嘴，就好像演员册上标准的笑容。
“等你康复了，我们去寺庙求平安。”
话落，姜莱却没有接话。
帘子里的小空间安静了很久，裴清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姜莱却没什么触动。
“好...我困了，我想睡觉。”
她如是说着，却没等裴清回答就转过了身，“晚安裴清。”
姜莱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冷寂，她翻转的动作毅然决然没给裴清反应的机会，后者盯着她，无论有再多的疑惑和想法最终都归化为叹息。
第二天。
裴清很早就起来了，倒是姜莱还睡得熟。
她先是收了躺椅才出去刷牙梳洗，然后又打来热水好让姜莱等会醒来可以用。
“醒了？”
床上的人悠悠转醒，她先是眼睛打量了病房一周，最后才将眼神落到身边忙活的女人身上。
“裴清？”
“嗯？”
自己带来的毛巾在热水中浸泡，然后又拿出拧干，最后轻柔地落在姜莱脸上，拿着毛巾的手不敢用力，只是一点点在她的脸上擦拭着。
第一遍洗碗，姜莱就觉得精神了很多，脑海里的意识也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块，“早上好，裴清。”
她又叫了一声身边人，只是对方拿来沾着牙膏的牙刷递给她，“自己能完成吗？”
本想说不能的姜莱在对上她的眼神后，又悻悻地接过牙刷开始自己动起来，然后吐泡沫，漱口。
全程不到三分钟，裴清就静静看着她完成，然后又给她擦了擦嘴角。
“清醒了吗？”
她平淡地嗓音传进姜莱耳朵，后者愣了一会儿点头。
“我是谁？”
“你是裴清。”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姜莱回答得很快，“是怎么了吗？”
站着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眼睛定定看着她。
“裴清？”
呼！
她听到对方叹了好大一口气，心里开始不安焦躁起来，可当她还想追问下去的时候，却听到她说，
“没事，等会向晚要过来，你饿了吗？我下去买点早餐。”
裴清的声音透露着疲累。
“不...好，我想要吃肉包子。”
拒绝的话被咽回肚子里，她不吃可以，但裴清也没有吃早餐。
“好，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我很快买完。”
看着她离开，姜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在心头，一口气咽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好难受...
*
另一边，刚从包子铺出来的裴清遇见了向晚。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她昨天就说过还会再来看姜莱，没想到天一亮就过来了。
“睡不着，惦记着就过来了。”向晚一手扶着后脑勺，一边去看裴清的袋子，“吃什么？我也有点饿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裴清觉得好笑，“大小姐家里这个点没有早餐吃？”
说是这样说，那只拿着袋子的手还是朝她伸去，“除了那两个肉包子，其它的你看看要吃什么。”
除了肉包子，裴清还买了糯米鸡，烧麦和豆浆。
“那我试试烧麦。”
饱满又浸泡足够酱油的糯米在此刻散发香味，吸引了向晚的目光，“嗯~好吃，比在你家楼下的还有好吃。”
被她夸张的动作逗笑，裴清白了她一眼走进了电梯。
“小刺猬，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向晚转头看着裴清，她怕昨天是因为有盛明悦在所以才那样说。
“嗯，当时生气只是一下子冲动失了理智，我骂了你还没有跟你说对不起呢。”
她笑着，似乎真的原谅了向晚，“你还是赶紧吃吧。”
电梯门打开，裴清不等身后的人就往病房走去，“学姐，我回来了。”
“姜莱，你好点了吗？”
蓝色的帘子掀开，姜莱看见了和裴清站在一起的向晚。
此时的阳光很充足打在病房里，而又恰好落在站着的两个人脸上，在此刻，在姜莱的眼里显得特别刺眼。
“我好点了，谢谢向导关心。”
她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逗留，最后落在向晚没来得及擦的嘴角，“向导你吃早餐了吗？”
站在床头的裴清拆开早餐袋，拿出里面的肉包子放凉了些才送到姜莱嘴边，“小心点，里面会有点烫。”
“吃了，刚好遇到小刺猬所以吃了她两个烧麦！”
向晚擦着嘴巴，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在回味糯米的香味，“中国的早餐真的超好吃！”
噗呲...
包子里的肉带着饱满的之水进入姜莱的口腔，一向喜欢这个味道的姜莱却是皱了眉。
这包子好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