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狡诈的欺骗
彼时已到深夜，姜家人晚饭后就坐在客厅各干各的事。
可沙发后那片如墙宽大的落地窗外是另一幅画面：
姜家的仆人尽心尽力，那片常青，被裁剪得方方正正的草丛中间跪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她的长发被扎成马尾挂在脑后，因为着急没有化妆的脸在此刻异常发白，可那双唇却因隐忍被咬出血丝。
女孩的膝盖发抖，小腿发麻没有知觉，但她就好像没有察觉一样，跪着的身姿依旧挺拔。
微风中，女孩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眸。
学姐，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她的心里没有怨言，只有马上就能见到姜莱的喜悦，即使这个‘马上’不一定会到来。
“裴清！”
忽然，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等她反应过来向往后面看得时候，一道蓝色的身影早一步越过她冲向姜家的大门。
“砰！”
白色的欧式门被一脚踹开，盛明悦完全没有闯入别人家的窘迫，而是带着几个保镖气势汹汹站在姜家人面前。
“姜越军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
“你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算是什么本事！！”
院里，
地上的裴清觉得有人在牵自己，她抬头，看见是盛明悦的助理，“谢谢！”
“不客气，你小心...”
跪了一天的腿仿佛不存在，裴清在搀扶下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完全站起来，但她又听到客厅里盛明悦难以入耳的骂语，只能一边跟助理道歉一边踉踉跄跄追进挤满人的客厅。
“我没想到盛老爷子还会教出你这种蛮横无理的孙女！”
姜越军表情没有掀起一丝波澜，看着盛明悦的眼睛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你应该问问你朋友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跑到我姜家来要人，我都说了不知道可她偏偏还跑到外面跪着，让我告诉她...”
“你说什么？”
刚踏进客厅的裴清听到姜越军这句话，原本还想劝阻盛明悦的想法瞬间咽回了肚子，男人那句‘不知道’在她耳边环绕。
“你刚刚说什么？”她加大声音，膝盖的痛感瞬间消失，那只原本攀附在助理肩上的手迅速脱离往姜越军的方向走去。
“你刚刚说你不知道姜莱在哪？！”
裴清近乎咆哮，一双攥着男人衣领的手冒着青筋，“你怎么会不知道姜莱在哪？明明，明明你刚才还不让她说出来！”
她指着姜越军身后的杨芸，眼里是人过激时而产生的红血丝，“你说，姜莱人在哪里？！”
她气得声音颤抖，在看到眼前人的反应后更觉得脚下发软。
“我们真不知道姜莱在哪，我们也在找她....”
杨芸摇头，看她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这下你总听明白了吧？”
手里的男人突然开口，裴清看到了他眼底的挑衅，“还不放开我吗？”
即使听到他这样说，他面前的裴清还是不打算放过他，虽然女孩的身高还不到姜越军鼻子，可她此时的气势却在男人之上。
“话我只说一次。”
姜越军再次开口。
“裴清不用怕他，你不揍他就让我来！”
盛明悦走向前，在快走到裴清身边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裴清？”
那瘦弱的身躯松开了姜越军的衣领，她微垂下头仍不甘心地抿着唇，左手拉着盛明悦往后退，“算了明悦，他不知道学姐在哪。”
“那他还让你在外面跪一天耍你，我不能算了！”
说着，她举起手就往姜越军脸上砸去，就在拳头距离他脸不到三厘米的地方，裴清又再次制止住了她，“明悦，求求你...算了...”
到底，还是姜莱的父亲。
女孩的声音逐渐微弱，脚下的痛苦加剧，她大脑里的神经也开始往四处乱撞，“明悦，走......”
“裴清！”
女孩终于坚持不住了，之前支撑她的希望也在刚刚被狠狠摔碎在地上，现在是一点碎片都没有了。
“你给我等着死顽固！”
盛明悦一手抱着昏迷的裴清，临走前还不忘对姜越军放狠话。
*
“之后你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膝盖都差点不能走路了！”
盛明悦一想到裴清那几天的状态，她都恨不得把姜越军给生吞了，“你还拦着不让我动手！”
看着替自己生气的盛明悦，裴清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学姐现在的状态还不能接受这些事情，难道你要让她顶着现在这个身体去跟姜家人对峙吗？”
裴清说得不无道理，只是傲娇如盛明悦，她翻开脸将手机扔回包里“我随便你爱说不说，反正不是我受罪。”
说完，她抬脚就往过来的路离开，只是身后迟迟没有人跟来，“你不走？”
她回头看着裴清，对方则是交叉手在胸前，抿着唇看她，大有一副她不开口就不走的意思。
“好啦好啦祖宗，我答应你我保证不乱说，行了吧！”
得到她的口头保证，裴清才收回眼神向她走去，
“你保证了就行。”
看着无情越过自己的裴清，盛明悦无奈叹口气大步跟上她，一双嘴又开始叭叭起来：
“我真是败给你了，整天把你当祖宗养着还得受你的气！”
“那我就告诉爷爷你在louy玩得很开心。”
“别！我可不想回去背祖训！”
盛明悦在快到病房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打扰你们两个秀恩爱。”
裴清白了她一眼。
“刚好公司还有事没处理，走了！”
不理会她的态度，盛明悦利落地转身离开。
望着消失的盛明悦，裴清弯了弯嘴角也拧开把手，在进门的瞬间顺便把刚才的事情都先抛到脑后。
“唰。”
裴清先一步拉开帘子，她看到了病床上的姜莱正专注望着窗外的风景。
病态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因为吃得少的原因，她的脸颊瘦得脱骨，没有了之前的明媚。
“想出去吗？”
收回为之哀伤的心绪，她装作放松的语气询问床上的女人。
“嗯？”
姜莱原本就心不在焉，这下自然没听到裴清刚才说了什么，甚至连她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想出去走走吗？赶在外面下雨前回来！”
裴清弯腰与她对视，脸上正笑得开心，“我去借轮椅，学姐在这等我哦！”
话落，也不管姜莱答不答应就跑出了病房。
“慢点...”
姜莱觉得好笑，低眉的时候又看到自己身上的病服，笑容被主人收了回去，她又恢复刚才安静的模样等待裴清回来。
“我来了~学姐我扶你下床！”
裴清果然推了一把轮椅过来，说着她已经小跑到病床边上替姜莱穿上鞋子，又给她披上自己的薄外套才扶她坐到轮椅上。
“今天刚好不用打针，我们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就回来！”
“好。”
姜莱勉强挤出笑容，她不想让一心为自己的裴清多想，“出发吧！”
*
市区医院专门有个供病人散步的后花园，这里搭有绿萝藤的玻璃走廊还有一些健身的运动器材。
“是不是感觉心情好多了？”
头顶虽然是一大片的乌云，但好在周边还有绿色的草，黄的花，还有一些或休憩或晃悠的病人。
“嗯，很舒服。”
姜莱刚说完就觉得嗓子痒痒的，忍都没忍住就咳了几句。
身后的裴清给她拍着背，本想拿纸巾给她擦嘴的动作却被对方接了过去，“我自己来。”
说完，她捂着自己的嘴咳起来直至平息。
“都快把嗓子眼咳出来了。”
瞥见白净的纸巾上有着令人恶心的黑心杂物，姜莱自嘲，顺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了。
“只要把肺里的脏东西咳出来就好了。”
裴清安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歇息，“虽然可能损害嗓子，但慢慢养着总会恢复的。”
擦干净石凳，她坐在了姜莱身边，转头看着眼前人。
此时外面的空气开始湿润起来，隐隐还有泥土和花草香钻进人的鼻腔，倒是和郊外的空气有得一比。
“可医生说了肺也会受到影响。”
看着前方的姜莱许久才冒出一句话，她的眼底是虚无的飘渺和迷茫。
“你，听见了？”
当时医生过来听诊的时候，姜莱应该还没醒才对，可后者却点头，“听到了一些，但不真实。”
“现在却肯定了。”
姜莱说完，看着裴清浅露一个笑容，“我真是糟糕透了。”
“不是的学姐，不是的...”
裴清摇头否认，紧紧抓住她的手，“医生也说过会好的，只要之后定期复查吃药就会好的！”
“学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会陪你！”
她说的极为认真，圆溜溜的眼睛满是认真，“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只要我们在一起总会迎刃而解的，对吗？”
“裴清...”
郁期的感觉不断加重，
大脑不断传来否认的信号，为了不对上裴清炙热的眼神，姜莱悄悄移开了视线，“不...”
“学姐！”
身边的女人突然情绪激动打断她的话，姜莱隐隐瞥见她眼角噙着泪，正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唇瓣。
“对不起。”
过分平静的话从姜莱嘴里挤出，她的表情僵硬看不出悲喜，一双眼紧盯着失落的裴清。
想要解释的话在喉间百转千回，最终伴随着唾液咽回了肚子里。
裴清：......
没有正面的回答，不早就是一种回答了吗？
裴清转过脸，不想脸上的窘态被姜莱看见。
两人就坐着没有再说话。
空气中的湿度沉重地压在乌云上，黑压压的一片让人感觉烦闷不自在。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