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需要对不起
蒋炙一夜未归,房间里很黑。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蒋炙才短暂的回来一会。
他已经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吊唁西服,胸前还簪着一朵未取下来的白菊花。
蒋清的葬礼上其实很忙,亲朋好友来的络绎不绝。但谁都没有想到是会来为这样的一个年轻生命送行。
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滑稽”方式离开。
路灿阳一听到客厅门有被推开的声音,便慌忙下床,但实在是由于睁着眼睛一夜未睡,下来的时候,两只腿像是适应不了人类的行走一般跌跌撞撞。
蒋炙只是回来取个东西,待不了几分钟。
从出事那一刻到现在他的大脑一直处于宕机状态。
有人哭他也感觉不到悲伤,有人安慰他也没感受到一丝抚慰。
路灿阳小心地走在他面前,看他低头翻着什么文件。
“别说对不起。”
蒋炙在他开口之前先堵了一句,声音很哑,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绪。
路灿阳有些无所适从,除了对不起他实在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能让我——让我也去吗?”
蒋炙这才敛了敛手里的东西,微沉道:“不行。”
“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歉疚,那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他站起来,要出门去:“事情已经发生了。”
路灿阳不是不明白,管家在昨天就已经告诉他,大少爷的丧礼上,各路媒体都争先恐后的要夺得第一报道。
他身为事故发生第一见证人,理应前去解释,而不是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蒋清是为了拉开他跟贯起才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
他有罪。
贯家解释声明为贯起患有抑郁症,精神状态极为不稳定,而那个与他争执的人——路灿阳是蒋家二少爷在外,在内都要极力保全的人。
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蒋家少爷有这么一个护到心坎里的omega。
甚至当蒋家老爷子对他大打出手的时候,蒋炙也不为所动。
路灿阳无助的蹲下身,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不该让蒋炙承担他和贯起之间的纠纷后果,更不该让蒋清付出生命的代价。
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那份争强好胜的自尊心本就是一摊软泥,散沙,一切也本不该是这样的。
一周后,蒋清事后的仪制才全部处理完毕,而蒋炙也发觉自己在这短短几天内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不再会去抱怨公司的事情太多,也不会再想着留出空闲的时间回去,只有把自己全身心溺死在工作上,他才会不去想那些他难以面对的事情。
家里的画架上落了许多灰。
蒋炙也猛然想起来,在Leo最后一天的画展会上,自己要人送过来的那副——路灿阳的速写画。
当时得知东西在路上损毁后,蒋炙是心烦意燥的,但现在想来,如果真的当着众人的面拿了出来,或许路灿阳早就变成众矢之的的对象。
结束完视频会议,蒋炙捏了捏眉心。
算上今天,他已经在公司住了一个半月了。
在此期间,他会每日收到管家发来关于路灿阳的信息。
—今天他不小心打碎了一盆花,手指头受了伤,不过我已经替他包扎过了。
—今天晚上他没有用饭,独自一人在客厅坐着。
—他病了,感冒。
—他想要离开,被我拦下了。
蒋炙想路灿阳和他现在的感情是一样的,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
事实是,这件事情路灿阳并没有错。
一切错误的源头都不在他这里,蒋炙给管家发了消息——我今天晚上回去。
路灿阳要离开,他早就能猜到。
蒋清的事情过后,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一个杀人凶手。
而那盆被路灿阳不小心打翻的花,正是之前二人共同种下的向日花小芽。
回去后,他没在所及视线内看到路灿阳。
房间里也没有。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蒋炙是真的有些慌乱了。
在葬礼上的时候,他一边顶着精神上亲人丧去的压力,一边顶着心里对于路灿阳的负灸,选择性的逃避问题回答。
记者:“那位不肯透露姓名的omega是否是蒋小少爷的伴侣?”
蒋炙慢了半拍,他无法说出来答案:“抱歉,不予透露。”
一方面是想保护好路灿阳,而另一方面也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全部的一切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一楼,二楼,乃至三楼花阳台他都找了个遍,就是没有看见路灿阳的身影。
而最后能找到关于他留下唯一讯息的东西就是一张纸条,上面明确清晰的写着:
——对不起。
蒋炙不需要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