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程玉津无话可说。
他深深看了眼正朝自己款款而来的孟嘉呈,索性直接转身,跨着步子就要离开。他也真是蠢透了,居然还愿意相信对方能跟自己坦白。
而且仔细一想,就算那张能够损害自己利益的照片最后被曝光在网络上,于孟嘉呈而言,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险招,程玉津其实不太相信对方真的能毫无顾忌地将照片放出去的。
除非,孟嘉呈是铁了心地不想让纪言酌好过。
但这样损害纪言酌的声誉,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程玉津不熟悉孟嘉呈的为人,也揣摩不透他对纪言酌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心思,自然也就猜不到把对方逼急后对方究竟会怎么做。
只是没等程玉津多想,刚走了几步路的他就被后面追上的孟嘉呈给拦下了……后背一热,双臂被禁锢在那人强有力的臂弯里,这感觉很不妙。
程玉津缓缓低下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腰前环上了一双手臂。
他被孟嘉呈给抱住了。
闷热带着点水汽的气息从颈后传来,别有用心地骚动这程玉津的心理防线,后背紧贴的心跳声顺着脊骨有频地震动而来,清晰且难以忽视地改变着他的呼吸。
程玉津深吸了一口冷气,拳头捏紧。
他现在应该立刻、马上、迅速且果断地反手将人推开,无奈身子仿若陷入了应激的保护机制,使他僵硬难以动弹,与人被暂时封住了穴位般,并无特别差异。
孟嘉呈感受到身下人的抗拒,却没有受到对方第一时间的推开,便又有意在人背后贴了贴,不知在酝酿什么气氛。
“松开……”程玉津咬牙,心底泛上了浓烈的不安,耳朵也因为脑子的高速转动而开始变得发烫。
孟嘉呈一抬眸,正好瞥见了程玉津烫红的耳尖,心脏猝不及防地悸动了下。他滚动喉结,稳下心神后轻道:“就抱一会……”
“一会儿就好,陪我炒个绯闻。”
炒绯闻。
程玉津联想起孟嘉呈刚说过的话,一下就明白了对方带他来这的目的。
“……疯子”
程玉津骂了一声。
脸红燥热中,他终于从那股猝不及防中找回知觉,曲起胳膊肘就往后面那人的腰窝里怼,结果却被对方宛若提前预料到了一般,不仅被人单手擎住了手腕,甚至被对方膝下一顶,双腿略分,身子立马重心不稳地半跪靠在水池石沿上,给足了对方更加贴紧他的机会。
“老实一点。”孟嘉呈因为身下人的反抗稍微回了点神:“你也不想大冬天的在室外洗冷水澡吧?”
程玉津冷哼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他很不服。
孟嘉呈被逼得再一次用蛮力将制服对方后,一时间没控制好转头的力度,导致冰冷的唇瓣一不小心就蹭到了程玉津燥热的耳尖上。
程玉津:?!
程玉津:“滚开!!!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程玉津被那一触激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叫嚣着恶心的电流从耳尖向颅顶和脚底双向传导。
还在苦苦支撑的双腿更麻了。
孟嘉呈同样愣了下。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碰的这么不凑巧,一时恍惚,很快就因为掌中禁锢的用力挣脱而清醒过来:“别乱动!”
“不然……”孟嘉呈话没说完,就立马贴近了程玉津的后颈,直接用行动生动形象地告诉了对方乱动的后果。
程玉津:……
真是无语到家了,说话归说话,警告就警告,贴那么近是当他耳朵聋了吗?!
但不得不说,这样威胁人的手段虽然低俗,但很有效!
程玉津哽着脖子,努力远离对方的气息,明明已快自顾不暇,却还在担心孟嘉呈如此贴近自己的耳朵,被外人撞见后误会了怎么办。
偏偏还是在纪川海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程玉津几个呼吸便冷静了下来,无视耳里回荡的激烈心跳和沉重喘息,沉声镇定道:“……你想让我和你炒男同的绯闻,不单单是为了火吧?”
孟嘉呈闻言,挑了下眉,并未接话。
程玉津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同前面还在争吵的内容跨度有些大,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发言:“你想让纪川海彻底对我失望,让董叔叔更不可能将女儿嫁给我,是不是?”
选在纪川海给纪言酌说亲的时候闹绯闻,到时候肯定不止他们几个人面子上挂不住,还有被纪川海主动牵线的董家,就算最后事情平息,以后也不可能有人会冒着风险把女儿放心嫁给一个同性恋。
所以,此番操作下来,最终的受益者会是谁呢?
“没想到啊,原来你还是有一点脑子的。”孟嘉呈听了程玉津的话,轻声笑叹了句,呼出的暖热吐息顺着身下人滚红的耳根往上传,惹人脊背又僵了僵。
程玉津头皮发麻。他被人贴的难受,于是忍不住又挣扎了几下,结果对方却纹丝不动,根本撼动不了一点。
程玉津:……
他第一次怀疑纪言酌练的这身肌肉都是假的。
“我不明白……”
程玉津跟人来不了硬的,只能深吸一口冷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这样做,对你也没有好处吧?”
“就算你今天成功了,日后肯定也不会好过,最起码我还是纪川海的亲儿子,而你,只能成为被拉出去面众的替罪羊,你的姐姐也……”
“没关系啊。”
孟嘉呈语气轻飘地打断了程玉津的挑拨:“我这么做,有没有好处,会有什么后果,我比你清楚。”
他在纪氏父子身边刷了这么久的好感,目的就是为了配合自己的姐姐走完最后一步——自己的最终结局是好是好并不重要,只要姐姐能得到她想要的就好了。
他是这么想的,但却没有同程玉津细说。
程玉津在心里暗骂,多少能猜到点这人的恋姐癖,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是孟缇珞在背后指使,也没必要如此利用自己的亲弟来争对纪言酌吧?
这样不加掩饰地争对,是在猜纪川海根本发现不了,还是在赌纪川海会为她一次次地降低底线?
程玉津暗叹了一声这个女人的贪心,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财富后仍不知足,竟然还敢想着“偷天换日”……先是有意接近纪父,现在又开始语言教唆其弟,本就是靠色相上位的角色,还敢学人在背后当狗头军师、玩手段。
程玉津想,孟缇珞此举要么是真的没了脑子,要么就是她还有其他帮手。
直觉让他更偏向后者猜测,虽然他一时还找不到对方的帮手。
程玉津轻抿唇线,垂头望着池面正失神思索,结果还未细细捋清其中逻辑,就被一声愤怒的惊呼打断了思绪。
“孟!嘉!呈!”
还在暗中较着劲的两个人惊闻此声,当即便暂放下了彼此“恩怨”,一转头,同步骤地朝声源处看了去。
冷风萋萋,夜色浓郁,却终是敌不过来者脸上的阴沉。
程玉津在看清来者的那一瞬间,瞳孔立马紧缩,连后面的主谋孟嘉呈也是明显的呼吸一滞……搞没搞错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嘉呈立马回忆了一下自己拟的邀请名单,并不记得自己有邀请过“程玉津”这个名字。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纪言酌远远就看清了程玉津脸上的震惊,也洞悉了孟嘉呈的疑惑,但他并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头上还缠着几圈厚厚的白色绷带,一脸紧绷的表情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现在非常愤怒,而且越走近,他周遭的低气压就越发地迫人。
“喂,喂,公共场合。”纪言酌还拄着拐杖,一步一蹒跚地朝他俩走来时,感觉那咬牙切齿的质问都快被杖音给敲碎了:“这是在做什么呢?”
“……”
程玉津和孟嘉呈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个是搞不清对方是敌是友。
纪言酌在距离不足两米的地方驻足,挺腰睥睨,虽然模样有些滑稽搞笑,但胜在表情足够严肃:“说话,两个男人这样抱在一起,是想做什么呢?生孩子吗?”
说完,他还别有深意地瞪了一眼程玉津,眉宇一拧,表情极臭,似乎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用拐杖将孟嘉呈和他一起乱棍打死。
程玉津被人瞪得头皮发麻,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下,只道:完了。
在他看清纪言酌的那一瞬间,他就应该明白,他完了。
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孟嘉呈也反应过来了。
他说不清自己方才那一瞬的心慌是源自何故,但见人趾高气扬地前来质问,一时间什么顾虑也没有了:“抱就抱了……而且,就算我们想做什么,现在不是也做不了了吗?不然你识相点,赶紧离开?”
看对方那气势汹汹来问责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来帮自己的。
纪言酌被人呛得好一阵无言。
孟嘉呈无所畏惧、坦坦荡荡,面上一副“你才是破坏氛围的人”的表情,嘴里还说着厚颜无耻的要求,直接就把他给震住了。
什么叫,识相点就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