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庚礼自然是不信的，但也没有辩解，迎面的风有些闷热，吹得他心神不定。

　　他的住处离李向瑾不远，但是他走得很慢，到的时候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柳庚礼总是会忘记自己要干嘛，所以在路上总会遇到不同的侍从和他打招呼，回多了便忘不掉了。

　　房内略显拥挤，李向瑾送了不少小玩意讨他欢喜，竟是那些绫罗绸缎文玩古物也送了不少，他最喜欢的还属那只玄凤。

　　“柳庚礼。”玄凤眼睛亮晶晶的，啾啾叫了两声，跳到柳庚礼的肩膀上。

　　柳庚礼笑颜逐开，顿时轻松下来，笑道：“我是柳庚礼。”

　　“柳庚礼我喜欢你。”玄凤孜孜不倦地说，仿佛受了什么人指使一样，柳庚礼听玄凤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但还是不厌其烦回道：“我也喜欢你。”

　　“总算不闷得慌。”柳庚礼闲坐在书桌边，拿出信纸铺好，略为为难地蹙眉想自己应该写什么，写给谁，为什么写。

　　坐了大抵有半个时辰，他放弃了，起身在房内徘徊一周，躺回了床上。

　　李向瑾很少让他出去，他曾反驳过，不置可否，李向瑾还是没松嘴。于是他在府邸内大部分都是在庭院中吹风，少部分则是躺在床上发呆。

　　珠帘李向瑾给他安了，响声很悦耳空灵。

　　“我都要死了，还这样困着我。”柳庚礼憋着嘴闷声道，回答他的是玄凤的啾啾声。

　　“小笨鸟，你说我要是死了李向瑾会不会伤心？他说陪着我死，可我觉得对于他来说，王权富贵更为重要，他虽肯为我放弃生命，可连接生命的是他的权力，他不愿意的，我也不愿意。”

　　玄凤没有理会他，跳上窗子黑黢黢的眸子盯着柳庚礼，似乎真听懂只是没有措辞回答一般。

　　柳庚礼无奈笑笑，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这么惨呢，没有亲朋手足，没有一份体面的职位，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他们都不肯陪我，如今我也要死了，酆都城总不会太孤独吧。”

　　屋内死寂，他没再说话，一如往常那样躺着发呆。

　　纪宴殊将萧暮安排在他身侧，面容端肃。

　　云龙率先开口，做了个模范，“我自以为两位把什么事都想得周全，却不曾想是为了个人利益，扪心自问，如今我们北疆的军粮不能承包开战的消耗，李公子帮忙不假，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将士吃不饱，马也喂不饱，这仗又该怎么打？”

　　纪宴殊微蹙眉头，没回云龙，观摩其他将军的意见。

　　嘈杂声议论声不小，但和云龙这般坦率直言的只不敢枉自开口，纪宴殊怕云龙说的话对在座的引起大的影响便开口圆场道：“将军担忧不虚，其他将军可有迟疑？”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李初霁同他说不想出兵，这些将军也不愿意出兵，本是个两全其美的事，可偏偏萧暮在身侧他不可轻易退缩。

　　“末将认为，既李公子有这个想法，便是有了万全之策，他既能解决当下军粮的问题，开通了乡州直达北疆的粮马道，那军粮就不成问题，云将军何需拿军粮一事说事。”邹鹏出言不逊道，他向来是谦逊和睦的，从不起争端，这还是第一次。

　　纪宴殊算是知道李初霁拿捏人心的手段了。

　　萧暮默不作声，纪宴殊也不好直接和萧暮说，便梗着脖子调解道：“两位各持所见，不必争吵。”

　　“给了军粮就是娘？你别忘了我们吃的是国家饭，是给天子卖命的，一些蝇头小利就让你不知东西，真是愚蠢至极。”云龙不加掩饰开口道，嫉恶如仇的模样让纪宴殊又陷入沉默。

　　邹鹏不甘示弱，几乎跳起来怒骂道：“蝇头小利？李公子过来可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天子？如今天子是何人？今日姓李，明日就算是阿猫阿狗爬上去，我们也奉他为天子？我只为自己的信仰卖命，作奸犯科者一律不放在眼里。”

　　怒骂声充斥着整个会堂，萧暮手指攥得紧，青筋凸起，他最是讨厌这样混乱没有秩序的地方了。

　　“吵什么吵！”萧暮拍桌道，眼神阴鸷寒凉，阴恻恻开口道：“既然两位将军意见不同，不如就都闭上嘴，听听其他将军的意见，若是其他将军没有意见，那就容我萧某发表些个人见解。”

　　话落，四处静谧，有人愣得不知说什么，好似一尊雕塑。

　　缄默了三秒后，萧暮不耐烦开口道：“既然无人发言，那便让我说两句。云将军说李公子他是为了个人利益，可云将军可知为何李公子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本高枕无忧纵享荣华富贵，为何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你们可知其他缘由？道听途说便能随意揣测一个人的品性，你们还真是本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