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纪宴殊也没见到萧暮发火，平时在会堂时萧暮都是一言不发沉默寡言的，偶尔会搭腔几句，这次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云龙是个急性子，看到是萧暮这个小辈说话，气性上头道：“所以是什么缘由？你说出来与我听听，张贴的布条竟也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依我看，都不用给朝廷卖命了，都回去种田吧，还逍遥自在。”

　　萧暮斜眼睥睨，李初霁这件事其实李初霁也是不占理的，他过于心软了，可萧暮不愿意李初霁总是被误会，于是开口道：“若不是李向瑾绑架了几位重臣，李公子不至于以身犯险用自己的清白和权力换他们平安，他也是没有办法，如今好不容易水到渠成，各位将军却倒反天罡，一句不干了轻轻松松，他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让那些阿猫阿狗更朝换代？”

　　他虽心知肚明，李初霁不愿意出兵，可现下不是该这样说的时候。

　　云龙自然是听过一些风声的，原以为是李初霁不得已而为之，却没想到遽然是主动为之，他理亏，便不再发声。

　　萧暮环顾一圈，只觉得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冷冷道：“与其和几位将军在这里揪扯，我还不如回我兄长那里和他商量，既然如此，他的事北疆将不用再插手了。”他起身，还是行了个礼，“恕不奉陪了。”

　　纪宴殊张了张口想说话，可自己已陷入两难境地，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偏袒一方，欲言又止。

　　云龙和邹鹏面面相觑，喉头哽咽。

　　来时风和日丽，从会堂再出来的时候便阴了下来，远处沙尘卷起漫天黄沙，弥漫着让人沉闷阴郁的气息，萧暮不动声色加快脚步。

　　他站在营帐外，手僵在半空很久，思忖再三掀帘子看，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萧暮大脑有些宕机，思索着李初霁可能会去的地方，听到一阵脚步声，他缓缓回头，压抑住内心的欢喜道：“你去哪了？”

　　李初霁没回，只是就着萧暮掀开的帘子往里走，坐在火炉边烤火。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小橘子，放在火炉的边边上烤。

　　萧暮见李初霁不理他，隐忍地不说话，拉了凳子坐在李初霁的对面。

　　过了好一会，橘子大概是烤透了，发出甜腻的橘子香，李初霁抬手拿了一个，另外一个便就那么孤零零躺在那。

　　不让自己拿？不叫自己拿？不给自己吃？萧暮阴着脸，狂闷了一口茶，呛到疯狂咳嗽。

　　李初霁几不可察瞅了萧暮一眼，咬碎了小橘子的籽，抬手把小橘子往萧暮那里推了推。

　　咳完嗽，萧暮满脸通红，看到李初霁鬼鬼祟祟往自己这里递橘子，抬眼扫了扫率先开口道：“干什么。”

　　他声音不算大，但其中冷意不乏。

　　李初霁漫不经心道：“给你的，吃的。”

　　萧暮这才拿起橘子，揣在手里揉，有些心猿意马。

　　好软，好烫。

　　“热的时候才好吃，冷的时候味道像…”李初霁欲言又止，吸了吸鼻子吃掉手里的最后一瓣橘子。

　　“像什么？”萧暮忍不住问道。

　　“屎。”李初霁起身，伸了伸懒腰就要往外走。

　　萧暮赶紧道：“你又要去哪里？如果我叫我跟你一起的话我也是愿意的。”

　　“不麻烦你了，我就是再去拿点别的吃的过来。”李初霁说完话就出去了。

　　这橘子他在巴特尔那里吃了不少，都是拿来就吃，哪还像这样烤着吃，只是听巴特尔说，橘子烤熟了像牛粪的味道，于是他拿来给萧暮品尝。

　　萧暮偷偷跟了过来，佯装漫不经心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的。

　　李初霁假装不知道，七拐八拐到巴特尔在的营房里，走进去热闹立刻把他容纳其中。

　　“怎么样，那味道是不是不容小觑，我吃过一次，便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公子你还真是有趣，说什么都要试试，让你在这里直接吃又不肯，非要拿回去。”

　　李初霁用余光偷偷瞥了坐在他身后的萧暮，淡淡道：“吃的嘛，总是要和人分享的，要不总觉得不是滋味。”

　　“那公子和谁一起品尝了，那人可真是好大的福分，”有人起哄道。

　　没等李初霁开口，萧暮好似不经意露出那个烤得有些焦了的橘子晃悠，那姿态，那神情，矜贵优雅，似乎彼时他手里拿着的不是个烤焦了的橘子，而是耀目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