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议论
这场景,咋这么奇怪。
分明萧暮是走在前面,怎么对后面的情景如此了如指掌,除非,他的余光一直看观察李初霁。
萧暮胸膛起伏得厉害,李初霁顿然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赶忙直起身子逃避话题道:“这水里都是什么东西,软乎乎的。”
萧暮面不改色叙述道:“死尸,好人家的会拉去火化,贫困的就抛进水里,随波逐流,各奔东西,殿下,我都说过的。”
李初霁面如死灰,嘴唇顷刻间无了血色,怔愣道:“水里都是尸体,那,萧暮,我要上去!”
他的手胡乱在萧暮身上抓着,竟不小心触碰到禁忌之处,萧暮黑了脸,一只手给李初霁遏制住,愠怒道:“如今这里又没有干地,你要我如何?”
话语间,李初霁心跳加快,一阵天旋地转,他干呕起来。
这可能是原身的剧烈反应,李初霁突然想到,原身幼年时就见到他的那些皇兄折磨奴仆婢女,人死的时候还是瞪着眼睛,为此,李初霁没少做噩梦。
萧暮紧张起来,宽厚的手掌在李初霁背后轻轻拍打,声音不由得也软了下来:“殿下,可有好些?”
李初霁摇摇头,喉咙发紧,话都说不出来,大脑一片宕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慌乱还是没有减少分毫。
手臂又是一紧,李初霁被萧暮拉到背上,少年的背部算不上宽大,背脊硌得李初霁难受,他哼唧几声。
萧暮以为李初霁不肯,连忙解释道:“这会太阳雨下下来,水里的东西大抵要发酵,到时候味道起来,殿下受不住,放心,我步子会放慢放稳的,不会跌着殿下。”
李初霁没听清,但是萧暮把李初霁往上拉了拉,背脊正对他的肚子,人才感受了些,停止了哼唧。
水里杂物很多,萧暮走得小心,还时不时伸手去探李初霁的鼻息。
短短几步路,走得萧暮脸颊微红,汗流浃背,他轻喘着,走到岸上,给李初霁放着靠在柱子边,又下水去了对面二楼讨了些水。
他小心翼翼护着水,眼神不动声色瞥过自己崭新的衣衫,默默把裤脚往上拉了拉。
李初霁喝过水后,才慢慢缓过来,面色好看了些。
雨渐渐下大了,太阳一晒,水里的污物果然更加腥臭了起来。
李初霁脸色难看,慢慢站起来,同萧暮道:“多谢了,只是这雨下个不停,百姓恐怕永无宁日,修募管沟一事提不上进程,百姓就得多受一天苦。”
纵使是穿书,听到哀嚎遍地,饿殍浮水,他还是难免心塞。
可是小说剧情难以更改,况且他一人之力又如此渺小,产生不了影响。
萧暮眼中有丝丝缕缕的慕羡,就着李初霁的话题继续道:“其不然,宫中银钱缺乏,但并不缺人力,若是再招募起剩余的年轻力壮,疏通管沟,灾情就会减缓不少。”
李初霁点点头,眼里浮现亮光,铿锵道:“如此不错,不过将如何让人们动员起来,而那些人到底是从锦衣卫出,还是从禁军出呢?”
“那必然是锦衣卫,禁军在克扣军粮一事已有亏损,若是些事又号召起他们,岂不是过分了,不过,禁军嘛,还是要来的。”萧暮狡黠道,视线落到远方。
李初霁拧了把衣服上的水,此时颇有兴趣,洗耳恭听道:“怎么来?国库可没有他们的东西,这些东西都送到北疆了。”
如此,那又该如何,李初霁停下手里的动作。
萧暮故意卖了关子,“禁军现人数有多少?”
李初霁眼疾手快抢答:“现在只有三万,还都是些老兵,新兵都被送到边疆了,或者就是进了锦衣卫,里面当差的都有俸禄,养活家计不是麻烦事。”
萧暮点头,语气徐徐道:“既然如此,那禁军何不想有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们不叫,他们就真不来吗?况且,疏通管沟的粗活烂活,本来就是禁军来做的,妇孺皆知,都记得他们的好呢。”
李初霁连连称赞,又突感哪里不妥,窘迫道:“可是疏通管沟并不是人力的问题,就算他们不要报酬,可吃饭总要管,若是救出个残疾奄奄一息的人,也不能弃之不顾,如此一来,都是银钱。”
萧暮似乎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招,但是依旧愁眉苦脸。
太阳渐渐西斜,雨还在下着,桂花夹杂着泥土的腥臭盘旋在空中。
许多花都颓败了,李初霁把手上的泥往柱子上擦了擦,就听到萧暮阴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殿下觉得,疏通管沟重要还是管制北疆重要?”
李初霁原本是觉得疏通管沟重要,毕竟百姓为大,可是虽然他知道烽狼王无谋反之意,可是朝臣不知,若是经久不管,难免众口难调,众说纷纭,只会伤了和气。
这样种种,两种都是重要。
可是如今国库紧缺,管了管沟,就必然遗漏了北疆。
该如何是好。
李初霁断断续续道:“我认为,都重要,但二者不可得兼。”
萧暮继续点头,云淡风轻道:“殿下知道,那朝廷中的其他人就不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