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感缪斯
蒋炙再次遇到路灿阳的时候是他在餐厅里打工，其实他有时候脑子里也会控制不住的冒出一两个无聊的疑问，为什么这个圆脑袋总是有打不完的工，然后每次还都能这么巧和自己碰到。
烟灰抖落，方桌对面的人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方看去，“你相好？”
刀叉碰触瓷白的碗碟，蒋炙冷淡一笑，视线从远处移回来，苍劲有力的手轻轻撞了一下本不该掉落的果汁杯，玻璃片碎在地上，扎耳又清脆。
“服务员。”
他淡淡的偏开了头，挑起一块餐布优雅地点着嘴角:“麻烦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路灿阳走过来，只见打碎玻璃杯的人一脸惬意的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
他来这家餐厅打工，时薪高，待遇也相比其他小黑店好一些，实在是排了好久才排到的最佳选择了。
而偏偏这里，又是一些有钱人们最经常出入的场所。
“先生，请你抬起一下脚。”
蒋炙很配合的移动了半毫米。
“……”
“先生，你不配合，我擦不干净，脏了你的皮鞋，可别怪我。”
跟蒋炙一起来吃饭的人见一个服务员说话如此不客气，顿时心里来了点火，正要大着鼻子说些什么，面前人却是笑着挡了挡，玩味的跟路灿阳继续交流:
“我的味道有些淡了…”
话说到一半，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你身上有别的信息素味道。”
路灿阳胸口一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刚才没什么区别，边捡起玻璃碴子边回话：“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先生。”
这么熟悉的信息素，蒋炙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的。
alpha们的信息素是不会相同重叠的，他们只会互相碰撞，一位omega身上只能留下一位强者的信息素。
“你什么意思？”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意，蒋炙坐直了身子，也不想接着慢悠悠逗他玩了，连桌下的脚都难得的移开了。
“先生，打扫干净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蒋炙见他无视自己转身离开，气的一张脸色微微发青。
对面的人见状，万分疑惑：“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相好吗？气什么？”
“管你屁事。”
蒋炙甩脸子过去，那副介于少年跟成熟男人之间的白脸阴暗起来，他确实跟路灿阳一点关系都没有，非要说的最多算个说过两句话的陌生人。
加个临时标记过的关系。
但他就是看不得这样一个人，沾染了他第一次主动献出自己信息素的人，这么无视自己。
这么随意的让另一位alpha覆盖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最近因为画业事情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心情好点的来吃个饭，这么一会儿好心情又被某个圆脑袋破坏，蒋炙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生哪门子气。
简直没立场。
“抓到是谁在背后搞破坏了吗？”
有人又重新上来一杯果汁，不过不是路灿阳。
扁脑袋，一点也不圆。
“一个吗喽，没点技术的造谣，不是很容易找出来吗？”
他现在说的轻巧，但关于自己的“抄袭风波”刚出来的时候，谩骂铺天盖地，简直要生吞活剥了蒋炙。
那时，他正笑着一双弯眼准备上台领奖，却突然地被评委老师告知:这奖不该你拿。
事情发生的突然，自己还未反应过来，独属于自己的那漫天飞舞的谣言裹挟，差点勒死自己。
他喘不过来气。
一周过去，造谣他抄袭的人搬出无数个有力的证据来驳回自己的清证。
蒋炙都纳了闷，到底是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利胆敢搞自己。
他虽然也挺玩世不恭，但对于喜欢的绘画从来都是保持高投入状态，根本不可能存在抄袭一事。
两个月过去，蒋炙个人独创的“野稷”画网上粉丝数从几万掉到几千，不少作品又被恶意举报下架，他的确不在乎自己的画能带来多少追崇者，他只在乎自己的画到底能不能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
迟迟找不到匍匐在黑夜的敌人，蒋炙也无心继续画画，他不在乎，也不能任凭别人破坏自己心中艺术的神圣性。
除了上个月他跟贯起说用自己的画去给绘画社招新，也是想看看自己的名声到底被搞臭到几何，他也自傲，没这茬子事之前，根本不屑于别人对于他画的称赞与嘉奖。
现在就像是一只被逆了猫的猫，努力地要收敛住自己的脾气与爪牙。
“两个月前，你脸色臭的比我家三天没洗的臭袜子还难看。”
蒋炙沉沦在自己的幻想里，好一会才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
“没有哪位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
“你说我怎么样才能创造出一副能够让之前那些看我笑话的人狂吐狗屎的神作?”
“…你说什么呢，难不成你真的跟臭狗屎较劲上了？”
以前的蒋炙，自信画完，保存，发布，连每一图层的草稿都要顺带着一起发出来。
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与建议。
他从小先是喜欢国画，后来上了高中逐渐迷上了插画和赛博朋克速写。
现在品味转来变去，又在水墨画和传统的素描画中摇摆不定。
“他们还不配。”
蒋炙熟稔的从休闲外套里掏出一只2B铅笔，个人的习惯，无论去哪穿什么衣服必须都必须随身携带一只既可以模棱视野又可以随时随地绘画的铅笔。
“我知道的，我的缪斯。”
他把铅笔横放在自己双目之间，距离适中，圆脑袋又重新出现在他们前面的一个桌子上清理垃圾。
他得想个办法，给圆脑袋带回家去。
艺术家要和缪斯永远在一起。
路灿阳打完工回到学校的时间是十点。
以前找的每份工都会麻烦宿管开门，至少现在不用掐着手掌心想着给宿管什么借口回来了。
但还是会有人阻挠自己回去。
贯起今天公司事结束的比较早，提前给人发了短信叫他过去。
路灿阳攥着手机，胸口剧烈的起伏，他不想去，也不能立刻装看不见一头钻进自己的被窝里。
距离他的那条短信发来已经过了十分，路灿阳算过自己从打工的地方到他家的时间。
贯起会留给他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回来。
他跟贯起撒了慌，谎报自己会晚下班半小时。
路灿阳还有20分钟，留给自己20分钟去面对贯起。
“谁——?!”他忽地紧张起来，路灿阳第六感很准，从下班后就一直感觉有人在悄悄地跟着自己。
要是真有什么人给自己抓走也好，那样也不用面对接下来的糟心事了。
“我看你都站这十分钟了，怎么还不走?”
说话的是蒋炙，他跟了路灿阳一路，思考该怎么说服这个人跟自己回家，没想到走到一半，这人就愣在原地，一会看看天，一会瞧瞧地，就是不往前接着去了。
路灿阳听他语气里还颇有抱怨，一时悬着的心才落下去一点，崩溃万分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带你回我家啊。”
他觉得自己那么辛苦跟着他走了一路，这人怎么着也得感动一下。
没什么理由也得感动。
“你有毛病吧。”路灿阳转身离开。
“你他妈…”蒋炙见他不买账，干脆直接跑过来拉住人的衣服，不让他走。
“又不会吃了…”
路灿阳手里捏着的手机又毫无征兆的抖动两下，他突然扭回头看着眼前的人，急切道：
“我去！我去！你家在哪？”
换蒋炙站在原地一瞬间的茫然，没想到有人态度能够转变的这么快。
他倏地开口：“我开车了，在…”
路灿阳是怕贯起，但不是因为他会强迫自己，而是因为外婆现在到底在哪他还不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违逆他的意思。
但蒋炙不一样，从前几次的接触中，他明显能够看出来两人关系不错，如果说，他去了蒋炙家，贯起也不可能亲自来接他回去。
他能躲掉一次，就一次哪怕也够了。
上了车后，路灿阳把手机直接关机丢在了后座位上。
蒋炙看他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以为是他借了高利贷，人家打电话要钱来了。再结合他跟个陀螺一样满地打工，这完全说的通。
到了蒋家，这是蒋炙自己在外单住的一间别墅，他哥以前总是跟他爸超级的时候，也会来这住。现在他哥跟他爸关系好了些，公司事情也忙，这地自然就落了灰，平常也就自己过来小待几天。
“先去洗个澡，浴室有干净的睡衣。”
蒋炙半躺在沙发上，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看。
路灿阳提前开口：“先说好，你让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你自己急着要过来的，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蒋炙故意跟他耍皮头，其实他也没想什么别的，就是想让圆脑袋给他当个人体石塑，静静待在那给他提供些灵感就行了。
有八杆打不到一处的相契合信息素，他心情就愉悦。
还有那实在标准的后脑勺。
“洗完就过来，做好了我替你还钱。”
蒋炙自以为自己给出的报酬很高了。
“做什么？”
身后的人立在原地，像一只被惹出尖针的刺猬，就差赶紧转过身推门跑出去了。
蒋炙嚼着口香糖，半是疑问道看着他：“人体模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