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无能
才十六,李初霁虽这样说,但还是感慨,十六就到了异乡在别人屋檐之下。
偏偏夜里连绵雨,树上也沾染了不少水珠,好了身体,李初霁也得找楚王商议北疆一事与修募管沟。
幸好他熬了过去,要不再想开口恐难上加难。
李初霁一身暗紫色青丝长衫,给萧暮留了口信,就去了宫里。
如今宫里已经着手准备去北疆的事宜,李初霁借口如此去到楚王的书房。
檀香袅袅,幽闭墨香,推开珠帘,就看到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卷轴,楚王眉心紧蹙,看到来人,笑颜逐开。
“霁儿来了啊,这些天都去哪了,也不见朝上。”楚王难以掩盖的倦意让他看起来老了不少,下巴有些青碴。
他对李初霁招招手让近些,李初霁款步向前,微勾唇道:“父皇福禄百姓,也得照顾着身体些。”
楚王笑了笑,倦愁在脸上蔓延开来,叹气道:“身体不重要,百姓福报才重要,如今地方呈报更为厉害了些,真是惹人头痛。”
如今更是非常,他卧病的这些日子里,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流民,还带来了天花。
这就让人犯了难,原本李初霁就想掩埋此事,却不曾想这是个开始,他愁眉不展,连连叹气,不知如何开口。
正思酌间,肩上落下一掌,温热宽厚,李初霁抬眸,对上楚王有些浑浊的眼睛,两人都未开口,李初霁欲透过如此看楚王,可楚王帝王多年,怎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看透。
眸间都是苦楚,李初霁蓦地开口:“父皇,烦忧可同我说。”
耳旁传来沉重的一声叹气,楚王思忖再三,斟酌开口道:“霁儿,你觉得父皇如何?是怎么样的人,明君,还是傀儡皇帝?”
李初霁倏地瞪大眼睛,徒然转而冷静,本能回复道:“父皇是明君。”
楚王并没有因为听到李初霁的安抚而好转,而是更加伤感,闷声道:“如今朝廷紊乱,又有异性王的名号作梗,我,帝王二十年,早已油尽灯枯,霁儿,你有信心么?”
“父皇福泰金安,福禄延年,父皇为楚国的疆土,而百姓为青木,我,难堪此任——”
李初霁眼眸深邃,浓丽狭长,语调冷冷淡淡,他竟不知楚王有如此想法。
原书作者只是草草描写,就代过楚王辛劳艰苦的一生,说他傀儡无能,说他昏庸无道,说他残暴百姓,说他处处计较纪宴殊,可他上位时,也才十七。
如今白驹过隙,曾青丝,现白发,区间也不过二十年而已。
李初霁心中酸涩,喉咙发梗,静默片刻,他眼眸澄澈目光闪烁,道:“父皇为百姓担忧,儿臣也有一计,不过会得罪宫中不少人,不知父皇可否听儿臣一说。”
他语气诚恳,微微躬了身子,眼神热忱。
“霁儿只管说,如今不在朝上,你只管说,孤现如今就是你的父皇。”
李初霁笑意澄澈,微颔首道:“儿臣认为,管沟一事刻不容缓,虽有天花之乱,但是并不是不治之症,儿臣——”李初霁把袖子往上面拉了拉,露出密密麻麻的黑印,表明着有一场重大的疾病在这里进行过。
楚王面露惊色,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了上去,声音酸涩,却碍于帝王身份,哀伤不形于色,最终楚王只是拍拍李初霁的肩膀,抚慰道:“霁儿辛苦了。”
“不辛苦,父皇福泽一生,不会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臣本不想让父皇知晓,又怕父皇觉得我眼高手低,才——”
“霁儿,你二哥三哥他们没少为难你吧。”
楚王背手过去,黯然神伤起来。
李初霁虽说是八皇子,却从小就古灵精怪,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所以楚王才毅然决然选了李初霁为皇子。
而不是能力更为强大的李向瑾。
李初霁摇摇头,抬眸思忖道:“并未为难,兄弟之争难免,儿臣不觉得为难,只是——”
“只是什么?”
“我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他们会觉得我为难他们了。”李初霁感慨道,眸色渐渐暗了下来,染上阴郁的气息,继而道:“父皇,太子之争如豺狼虎豹,都是明争暗斗的,现如今,二哥把争议转到了北疆,恐怕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晨光熹微,落了满池秋雨,李初霁余光瞧见外面的池子里不少锦鲤跳出水面。
楚王微怔,转而平静,淡然道:“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乱臣贼子,早在平安年间,孤就得知绵州一段粮食被大量收购,从绵州往的许州,贺州,甚至端州,水上生意也被垄断,害得这几城年年往京都呈报,如此才空了国库。”
他居然都知道,李初霁骇然,眸色深沉,缄默片刻,李初霁道:“那父皇可有打算?”
楚王摇头,满目疮痍,看起来疲惫不堪,也确实,自从闹了水灾,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楚国帝王郎诸多,却偏偏就让他上了位,那年,楚国风波,一共十二个皇子,到最后只剩了他一个。
于是,李硕上位,尊号楚惠帝,前些年百姓常言楚惠帝励精图治,体恤民情,勤政爱民,任用贤能,现如今只能轻描淡写一句,时过境迁啦。
李初霁徒然有些无措,他竟不知楚惠帝心中想法那样复杂,明知不可为还为之,眼睁睁看着楚国没落,直至日薄西山。
他突然有些愤怒,想质问楚惠帝,又觉得楚惠帝深陷难境。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