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救赎
李初霁眼神晦暗不明，手还紧紧攥着萧暮。
旋即，他欣然道：“船夫，你到时候去六扇门找宋柏简宋指挥使，你就说藕花楼的李公子叫你来的，要点吃饭的活计。”
船夫抬眸，浑浊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斗笠下那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干瘦如柴，却讨好道：“李公子？说李公子就可以了吗，宋指挥使是那个铁面阎王吧，我问他要他真的会给我吗？”
李初霁点点头道：“我和他是至交好友，他会给你的。”
船夫水性好，但是体力不支，虽说吃的是力气活，但接的活少，多半都嫌弃他慢不要他，只有李初霁看着他可怜。
水流渐渐缓了下来，李初霁拉了拉萧暮，没拉动。
他回头，看向萧暮，就发现萧暮嘴唇煞白，脸色都不好了起来。
“怎么了？”李初霁低下声音道，伸出手探了探萧暮的额头，并无异样。
萧暮摇摇头，木木道：“不敢，不敢下水。”
李初霁联想到各种应激创伤，然后温声询问道：“有人欺负过你？”想了想，他又补充，“在水里？”
萧暮点点头，长睫压了下来，嘴唇紧抿，道：“我今天会死吗？”
李初霁攥着萧暮的那只手紧了紧，傻笑道：“要死也有我陪你，怕什么。”
萧暮又点点头。
船里的水越来越多，越到后面，水进来得越快，慢慢浸过小腿。
船舱里的东西都被丢了出去，除了拿不起来的，就只剩他们两个。
“要不试试下水？”李初霁提议道，眼神恳切。
萧暮往水里望了望，思忖道：“我会被淹死的。”
李初霁摇摇头道：“不会的，我会拉着你，你不会沉下去的。”
萧暮低头不语，小心翼翼的又往水里往了一眼，顿时干呕起来。
李初霁给他拍了拍后背，一边拍一边安抚道：“没事的，就一会，等我们出去了带你去见陆将军，怎么样？”
他是懂怎么利用人内心的渴望要求你做事的。
这次萧暮抬头，郑重点点头。
入水后，李初霁一只手向前滑行，一只手揽着萧暮，口中念念有词。
“你看，其实不乱动是不会沉下去的。”
“你要是实在害怕就扶着岩石壁，不过要学会取舍，因为出了山谷这里外面我找不到岩石壁。”
“我体力很好的，就算是抱着你在这里游上十个来回都不带喘气的。”
萧暮微颔首，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必。”
他紧绷的神经让李初霁加快了上岸了脚步，却没想到船夫居然还没离开。
大概是怕李初霁糊弄他，特地在这里等着吧。
上岸后，萧暮没事后李初霁才跟船夫搭话。
李初霁打量一番船夫，换上笑脸道：“老人家，怎么还不去？”
船夫失了笑意，踌躇半刻，灰暗浑浊的眼球机灵转动着，李初霁不动声色揉了揉手臂。
“好久不见，八殿下。”声音徒然显得年轻了许多，因为船夫一直带着斗笠，满脸的胡须，看不到面孔，现在才发现船夫并非是老态龙钟的老船家，是一个极其擅长伪装的少年。
李初霁半挑眉，不露胆怯，对答如流道：“我可没有乱认好友的习惯。”
锋芒初露，那少年轻笑一声，道：“我也没有叙旧的习惯。”他眼神绕过李初霁看向身后的萧暮，低声道：“居然没死？八殿下，你不是想他死想得紧吗？”
“休要信口开河，我何时说过想他死了？”李初霁高声道，用余光瞥了萧暮一眼。
水浑浊起来，还夹带着不知从哪里漂出来的红色染料。
少年侧目而视，讥诮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喜欢看别人身处苦难的人，而自己作为高高在上的施救者，享受着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鬼胎。”
李初霁眼神躲闪，端肃道：“何罪之有？我幼时被严苛要求，被兄长欺压，被父母抛弃，我本就孑然一身，我碰到了他，就像碰到从前的自己，我何罪之有，我又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他情绪激动，静谧片刻，眼睛上蒙了淡淡的水雾，李初霁很少情绪激动，一直都是内敛的，不欲表现的。
因为不论何时，他都是飘飘然的，没有依靠，仿佛只要他松懈了，就会有无数人借着他超越他。
萧暮也是如此，所以李初霁才感同身受，竭尽全力想对他好。
可是落到别人嘴里，就是卑鄙小人，就是鬼胎。
少年摇头苦笑道：“他跟着你，前路坎坷，你身份特殊，他有的是苦头吃。”
萧暮没应声，他并不是心软的人，更多的是感同身受，在治愈从前的自己。
权衡利弊后，他才拍拍李初霁的肩膀示意让他说：“殿下不要忧心，如若连悲悯的欲望都没有了的话，这才算鬼胎，而且，我早就死在那天，后来的每天对我来说都是恩赐。”
少年并没把他们如何，仿佛他出现就只是挑拨离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