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医院楼下因为早前大木李子的直播，现在已经把外面堵得水泄不通了。
纪言酌带着程玉津亲自去办理出院手续，医护人员忍着惊讶才没有叫出声音，直到最后他们配完药离开，都没勇气上前要张签名。
“孟嘉呈呢？”程玉津坐上副驾驶时忽然想起。
“啊？你没看见吗？”
纪言酌扣上小破车的安全带，闻言还侧头看了眼医院门口的方向：“他在我们买药的时候就主动去为我们引开那些路人的注意了。”
程玉津沉思了下，便不再多管。先前他为了不让人瞧出端倪，特地一直低着头走路，还在挤出出大门时挤得飞快，不想原来人家已经给自己吸引走了火力，自己才能逃得那么轻松。
“怎么这副表情，你是想我倒回去把他一起接着吗？”
纪言酌开着车还在三心二意地等着程玉津给自己回话，结果瞥了一眼，却看见程玉津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没有。”程玉津回话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因为太久没喝水，把嗓子给干哑了。
纪言酌抽出身侧的矿泉水，头也不转地递给旁边的人，只道：“喝点水润一下吧，我这嗓子以后还要用来唱歌念台词的，可金贵着呢。”
程玉津也不矫情，拧开瓶盖就灌了几口下胃，纪言酌坐在边上，安静地听人“咕嘟咕嘟”咽了好几口，他才一个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水他之前被喝了一口。
为了掩饰心里陡然升起的那一点不自在，纪言酌轻咳了一声，接着主动找骂：“你刚才在病房，最后说谁让你丢脸，你就让谁破防，是在说给我听的吧？”
“嗯，但也不全是。”
程玉津习惯性地留了最后一口矿泉水，看着险些赶上红灯的前路，拧好瓶盖后，继续冷冰冰地说道：“当时说那话，一方面是因为心里有点烦躁，一方面是想暗示孟嘉呈，并没有要争对你的意思。”
纪言酌喉头一紧，差点没听懂对方话里的那句“暗示”是什么意思。
“你就这么不想让孟嘉呈跟我们一起？”他假装不在意地接话，实则暗戳戳地把他和程玉津放在了一个阵营里。
程玉津闻言，随意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紧后又松开，最后像是终于跟自己释怀了一般，虽然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但语气笃定：“是的，还有今天的事情，我想在这里跟你郑重地说声对不起。”
不得不说，程玉津是懂怎么转移话题的。纪言酌始一听到他跟自己道歉，便立马来了兴趣，转头匆匆看了一眼他，接着果不其然地追问下章：“呦，你现在居然还会主动给我道歉啦？！”
当年程玉津犯错挨打，直到那根薄竹板被打断了他也没见人家低头，往后更是，脾气倔的跟头驴似的，怎么今天倒是低下头了？怎么，换个肉体还给他换出不同的人格出来了？
程玉津见人没再关注原来那个问题，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面无波澜地解释道：“是我吃药之前考虑不周，不知道你对青霉素过敏，还害你这具身体在阎王面前走一遭，险些报废。”
“我以我的人格作担保，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的身体出现像今天这样危险的情况了，只希望这次你能原谅我。否则，我的身体也随便你怎么破坏。”
程玉津说的铁骨铮铮，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宛若即将奔赴前线、为国捐躯般壮烈，听得纪言酌霎时语塞。
他在程玉津开口前，设想过无数个对方可能会跟自己说的事情，但唯独没有想过对方居然会主动开口和自己道歉。
“没关系。”纪言酌干净好看的指贝暗自抠紧方向盘，唇角早先扬起的笑意此刻却僵硬地难以压下。
程玉津闻言，转头就看见对方上扬的唇角，还以为他是在隐忍地笑话自己的道歉，当即就回转过头，也冷笑似地打击道：“但是替你病一场，就能听见你喊我一声哥，倒也不算很亏。”
此话一出，纪言酌最后一丝苦中作乐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他无语地朝前面正要超他车的司机摁了下喇叭，后一脚油门，直接明目张胆地闯了一个黄灯，顿时把一旁的程玉津给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这扣分扣的不是你的驾照是吧？！”他咬牙。
而纪言酌却在此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诡异地轻笑了几声，牛头不对马嘴道：“你就这么喜欢听我喊你叫哥啊？”
程玉津：……？
程玉津：“啊？你小子油盐不进啊？”
他就想不通了，怎么会有人都被嘲笑了还能这么开心地想到其他事情上去的？
“晚上想吃可乐鸡翅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纪言酌不以为意，就好像有那个聋哑人的疾病般，除了不哑，但聋是真的聋，且换话题的方式还换得莫名其妙。
“不想吃，也不喜欢。”
程玉津目视前方，看见过往车辆越来越少，街两旁的城市商业化越来越不明显，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是快到家了——虽然走的并不是自己以前经常走的那一条路。
“这条路更快一点。”纪言酌瞥了程玉津一眼，看出对方眼里的好奇后便主动解释道，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小骄傲。
程玉津没想理他，也学着牛肉不对马嘴地随意回了一句：“你今天是怎么找到我的？那身衣服还准备得挺细致。”
本以为是随意一问，却把纪言酌给问得一愣。
他突然想起来，自从程玉津醒过来，对方好像就还没有玩过手机？
吗的，烦。
他要不要主动告诉程玉津那个直播的事情呢？还有他现在正处于舆论顶尖的情况，人家以前得过那什么玉玉症，万一经历了被网暴的残酷，一时撑不住，心态又崩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还是先把这件事情藏起来，等以后再……
“我的天哪！”
忽然，一声营销号的ai解说女声兴奋地响起，瞬间就将纪言酌的思绪给击得粉碎。
“这难道不算电视剧照进现实的番外桥段吗？”
“今天下午，北光签约主播大木李子生病住院时直播，恰好拍到了同一楼层里孟嘉呈看护纪言酌的一面，弟弟那狠戾的目光像极了……”
“哧——”
一脚急刹，是车轮狠狠在柏油路上摩擦的声音。
程玉津还没看完那条视频，手机就因为那脚急刹猝不及防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