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车子急停，身体由于惯性直冲冲地向前俯去，即便程玉津反应极快地用手撑住，也避免不了脑袋砸在副驾台上的命运。
“纪、言、酌！”
程玉津无视还在座椅下循环播放着短视频的手机，扭头怒瞪同样被刹车震了一脑的纪言酌，眼里的火光简直都要凝出了实体。
“你有病吧？前面又没车，你踩什么急刹？！”
纪言酌只觉得脑袋被晃得一阵眩晕，却在接收到身侧人投来的目光后瞬间清醒。他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同样姿势的程玉津，气势上明显输了一大截，偏偏语气里是难掩的虚张声势：“你居然还敢说我？！”
程玉津：？
纪言酌无视对方眼里的惊疑，直起腰杆后便重新点了脚油门：“这件事情，要怪也应该怪你。”
程玉津坐直身体，盯着理直气壮的纪言酌，险些没找回自己的声音：“……怪我？”
纪言酌点头，大言不惭：“对啊，谁叫你突然刷视频把我吓了一跳的！”
程玉津不理解他的说辞，但对此大为震惊。
他移开视线，闭上眼睛，拧眉重新平复了下突然拔高的心跳频率，接着捡起车垫上的手机，冷冷丢下一句：“不可理喻。”
他划掉短视频的页面，看见江萍给自己刚发的消息，先是问他感觉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再是关心一下他的出院原因，最后才提及工作上的正事，叫他明天可以不用去参加那个地方福利院的公益剪彩活动了。
程玉津心有思量，眸色渐深。他在键盘上打下一个“好”字，后来又删掉换了一句：【那明天谁去？】
江萍正在输入，很快回复了三个字母：【mjc】
是孟嘉呈。
车子驶入夜色。程玉津熄灭手机屏幕，接着泄气般往后一仰，头枕在椅背上，看着已沐灯光的街道，许久未发一言。
纪言酌还沉浸在自己刚才成功打断程玉津刷视频的暗庆中，结果因为对方太安静，反而还不安地多瞟了几眼人家，不料却撞了满眼的黑发。
“吭。”
他收回视线，闷着喉咙试探性地轻咳了一声，实在等不到那人理睬自己后，他才重新瞥了眼程玉津的后脑勺，主动低头道：“诶，行了嗷，我跟你说还不行吗？”
程玉津还在想着纪言酌以后会被孟嘉呈给取代掉的可能性，闻言，他果然动了一下，再转头，看向纪言酌时，眼里装满了不耐烦与莫名其妙。
——这个人又要神经兮兮地和他说什么？
纪言酌察觉到那犀利的目光，心有不满却又无计可施，“我求你了，你快别用我的脸摆出那副即将死了一样的表情了，让人看着实在难受。”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程玉津拳头一硬，冷笑道：“那我也求求你，能别再用我的脑子想一些弱智问题了吗？”
纪言酌震惊，他居然敢说他弱智？！
用力将呼之欲出的“你以为你就很聪明吗”的话憋回肚子里，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劝戒自己几句“别计较、别较劲”才终于缓下一口气：
“下午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你被孟嘉呈送去医院的热搜推文，我想去找你，正好你那位何旭主编给我转发了大木李子的直播。”
“我是通过他才知道你的具体位置，后来蒙混过关，又上了顶楼的住院层，也是因为他提供的那身病号服。”
解释完，纪言酌顿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程玉津：“刚才之所以没说，是因为这件事情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有人说你造作，有人说你虚伪、还有人……说你卖腐。”
眼前往来的车辆稀稀落落，两旁的路灯明亮却又寒冷。
纪言酌这一次开得很慢，但脑子里走马观花地飞略过很多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本正经的程玉津解释“其实黑红也算红”这个道理，就怕对方太固执，只想一头铁地逢人就说自己当时是真的过敏晕了，自己是真的和孟嘉呈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是真的……
“嗯，我了解了。”
程玉津一句轻飘飘的回应当即就唤醒了还在杞人忧天的纪言酌。
纪言酌一怔，仿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方会这么冷静又果断般，下意识就“啊”了一声，思绪断片。
程玉津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间福至心灵，一下就揣摩透了纪言酌此时的心里所想，于是他重新看向窗外，语气平淡地补充道：“没必要为我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心理素质没你想的那么差。”
许是因为程玉津将话说的太直白，被戳中心事的纪言酌嘴硬：“谁、谁担心了……鬼才会担心你好吧。”
程玉津听见，难得地扬了下唇角，连自己都不曾发觉，只知记忆再度溯回，他莫名就想起了曾经的一些小事。
——其实他很清楚，纪言酌先前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眼下那些关于他的负面消息的原因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