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闻言,程玉津微怔。
他下意识就承认道:“对,确实是有一个弟弟……”
只是那个弟弟并没有网瘾罢了。
虽然不知道纪言酌是从哪里推断出他有网瘾的,但从江萍的话来看,纪言酌能走到今天,竟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于自己?
这也太梦幻了吧。
“那现在呢?你那个弟弟会每天都在电视上看你吗?”江萍得到肯定回答,立马别有心思地和人开起了玩笑。
啧啧,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纪言酌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是个弟控?
程玉津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调侃,当即收好自己的表情,冷淡道:“我怎么知道?”接着又将那一沓行程纸放到了桌上,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后面的工作安排你直接发份电子档的给我,先走了。”
“没问题,诶等等,你要去哪里,晚上陈家英还想请你……”江萍突然想起了什么,忙站起身,想要喊住已经拉开门的那个人。
结果程玉津停也不停,拒绝的样子很是潇洒:“不去,晚上我家里还有事,你直接找个理由帮我推掉吧。”
如是,江萍闭上了嘴。
她知道程玉津后面的真实背景是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他落魄的时候,她被人找上帮忙、最后也愿意签下他的原因。
看来陈家英那边,只能再委屈一段时间了。
*
嗯……要不然怎么说孟嘉呈没安什么好心呢。
程玉津准时赶到竹馨斋,领号将车停好后,结果反被门口的安保人员给拦在了外面。
“你们两个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纪言酌,纪川海的嫡长子好吧?!难道我还要邀请函才能进去吗?!”程玉津不满地强调。
这是他第五次和人强调自己的身份了,也不知道是对面这两个人故意和自己作对,还是纪言酌真的因为太久没回去过,然后搞得下人们都不认识自己了,反正,他只知道自己心脏嘴皮子都要说裂了,也进不去一点。
“对不起先生,今晚所有场地都已经被纪氏预定,没有邀请函,任何人不得入内。”守在正门入口处的左边那位黑衣大哥一脸不苟私情地盯着程玉津,语气冷漠。
这也是这位大哥第五次如此严肃地和眼前人强调了。身为一个刚被选入纪家的安保人员,他怎么知道对面是不是自己老板的儿子,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只放有邀请函的人进去。
程玉津无语,邀请函、邀请函……什么邀请函啊!
他被那人像复读机一样的解释惹得心烦,心说要不是因为孟嘉呈手里还捏着照片,他就算高价请他过来,他还不乐意呢。
结果现实却是人家不仅啥也没给,还啥也没说,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然后呢,然后现在居然还要什么邀请函才能进去!
所以说,孟嘉呈可真该死啊。
也没跟那位大哥继续多作纠缠,程玉津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到一旁不起眼的地方,拿出手机,直接就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办事不靠谱、说话还只说一半的孟嘉呈。
这个混蛋,最好等会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而孟嘉呈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安安静静地看着纪言酌要进去结果被人拦下的全过程,嘴角不禁扬了扬。
看吧,现在就连纪家的人都不认识纪家的大少爷了。
孟嘉呈得意,却不急着现在就出面替人解围。他还想看纪言酌恼羞成怒后跟那些保安打起来的剧情呢,等人被拖出去后,衣衫不整、面容狼狈地趴在地上,然后自己再像救世主一样出现,慌张俯视着刚被现实教训完的臭小子……
脑子里面还在幻想,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
孟嘉呈收回心思,不以为意地掏出手机,结果在看清来电人的备注后,明显愣了一下神。
不是,纪言酌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有种被戳破意图的恐慌感。
他不敢相信得再次抬眼,入口处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闹事者被俘的场景,原本还貌似有些针锋相对的三个人早就相隔甚远,一副进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啊,纪言酌竟然没动手和人打起来?
孟嘉呈除了惊讶于现如今那人能将情绪控制得当外,不禁还有些危险逐渐浮出水面的恐慌感。
不对劲。
总感觉这一段时间的纪言酌有些过分安静了。
但是孟嘉言没有时间细想。
他顺手接下那通跟催命符一样的电话,面上不带一点友好的表情,而问好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晚上好呀言酌~”
程玉津冷不丁地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你在哪”又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什么鬼,搞这么亲密?
他沉默着先是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正在通话的人是谁,在确认自己是真的没有打错后,程玉津才重新将听筒放回耳边,冷着脸,对那边心情似乎还不错的人沉闷道:“……你觉得我很好?”
这人肯定是提前算计好的,估计就等着他没有邀请函然后进不去,等走投无路了再给他打电话寻求帮忙呢吧?
孟嘉呈被拆了台也不觉得尴尬,“哈哈”笑了两声,就要把开头不算愉快的开场白翻篇:“你到哪里啦,我去接你呀。”
程玉津侧头,像后回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标志物,回道:“我被人拦在门口了,快点出来给我送张邀请函。”
沉稳的声音里不免泄露出一丝慌张。
“邀请函?你居然需要那个才能进?”听了程玉津的说辞,孟嘉呈似乎非常惊讶:“我跟那些人说过今晚纪家的大少爷会来了呀,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放你进去呢?”
是啊,纪言酌身为纪川海的儿子为什么不能直接进去呢?!该不会是你在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吧?!
程玉津很怀疑孟嘉呈,但没将这种怀疑放在明面,只是咬牙强调:“快,点,过,来。”他才没多余的闲心跟人瞎扯,赶紧把事情谈完对两个人都好。
孟嘉呈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不悦,也很识趣地回复道:“好好好,我马上就到,你可别乱跑噢。”
急匆匆说完,又急匆匆地挂断电话。
程玉津听到通话结束的那一声提示音后,略显僵硬的身子才终于真正放松了下来。找到一处无人歇息的长凳,他便坐了过去,静候孟嘉呈的到来。
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程玉津只是玩了一会手机,便难耐地将手机揣回了兜里,连带着冷冰冰的手指也渐渐回了温度。
他穿的不算厚,里面一件棕色的高领打底衫,外面就一件不适合拉拢的黑色长款大衣。因为白天在空调屋里不觉得冷,所以程玉津原定的计划是等他从江萍那里离开后,再回去换件厚一点的外套出门,结果一回家就被金金处理盐盐呕吐物的阵仗给吓到了——
金金穿着带花边的围裙,口罩一带,右手挥舞着扫把扫秽物,左手则是甩着拖把用力地拖着剩余残渣。
再反观盐盐,小猫咪像是被惯了不少假酒般,任由金金在后面骂骂咧咧,它独自一猫还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完了没走几步,又撑不住地嗷了两嗓子,就又吐的到处都是。
金金闻声抬头,当场尖叫:“啊啊啊啊!”
程玉津:……?
他默默收回了刚准备踏进家门的那只脚,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还在单方面和他冷战中的姜梵心。
……
程玉津说了一下大致情况,给人留了门卡在地毯下,却最终也没有勇气亲自走回去给自己换一间厚衣服。
现在时已值深冬,即便夜里久寂无风,也不是身上一件毛呢大衣能扛的住的。
程玉津坐在冷板凳上等了好一会,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孟嘉呈。
“怎么这么慢。”程玉津望向来者,缓缓站起身来,眉眼里满是被夜里低温染上的冷郁,浓到化不开。
“还不是因为在找你。”孟嘉呈直接推锅,倒也没有表现出和平常哪些不一样:“怎一个人坐在这里?”
程玉津走近,闻言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人:“不然呢,我站着不累吗,难道还要我蹲在门口等你啊?”
孟嘉呈笑笑:“不是,我想说那边有接待室,里面开了空调,比外面暖和一些。你以前过来这里,不是总喜欢先去那里玩一会的吗?”
他没明说程玉津的冷……虽然程玉津此刻被冻的四肢僵硬确实有些明显。
孟嘉呈主动配合着对方此刻的状态,同样将脚步放的很慢。虽然他没有得到程玉津的正面回应,但这不代表他自己不会多想。
就比如,既然外面这么冷,那他为什么还不去接待室里等他,反而还一个人在外面坐冷板凳呢?
不得不说,纪言酌如今的性子确实越来越难以琢磨,但,眼下故作无事的狼狈也是真的。
程玉津还没从关节处传来的僵硬感中缓过来,冷不丁地听见孟嘉呈的问题,他下意识就心虚地慌了一下。
啊,这里居然还有接待外宾的接待室?纪言酌以前经常来这里吗?跟孟嘉呈一起?
这些问题无解且致命,但很快,它们就被他很巧妙地掩饰在了自己的冷漠面具之下。
“如果你是来跟我耀武扬威的,那么大可不必。”程玉津不以为意的样子反戳了一下孟嘉呈。
孟嘉呈微怔,刚要笑着解释,就听程玉津又意有所指道:“你对我爸来说,不过是条顺手给点好处的流浪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