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想忍，但是实在忍不住。
程玉津怕他现在不回答人家问题，待会儿人会问出什么更逆天的问题出来，所以只能变相妥协地转了头，看着纪言酌，拧眉暗含威胁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回、去、也、不、能！”
程玉津真是服了，恨不能敲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拜托他、请求他、麻烦他，能不能先把状况搞清楚啊？！
到底谁才是哥哥、谁才是弟弟，他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再说了，他们两个人只是灵魂互换了，灵魂互换了又不是年龄也跟着一起被调换了！况且，现在不就他们两个人吗，所以根本没必要装吧？！
程玉津在心里鄙夷，送给纪言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将满腑未尽的言语都暗含其中，希望对方能懂。
但很可惜，对方并不能和他心意相通。
“为什么，凭什么？！”
纪言酌当即皱了眉，抱起胳膊，语气不满地对旁边人提出了质疑：“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在外面，有外人，要注意形象，不能喊你哥，那为什么回家了还是不能喊啊？”
被质问的声音太大，导致程玉津顿时心脏漏跳一拍。
他轻咬了下唇，只来得及捏进身侧的拳头，刚转头迎上纪言酌铁骨铮铮的视线，就听见后边有女生传来了一声轻笑。
程玉津：……
他现在唯一无比庆幸的就是，还好自己下车的时候戴了墨镜口罩。
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吧？程玉津战战兢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本来还想同人争辩的他，现在只想闭嘴，以求息事宁人。
赶紧买完眼镜就走吧，在外面多待一秒都是危险……程玉津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在心底就祈求的，然而他还是漏掉了一个“变数”。
被笑不超过十秒，旁边某个人形“火药桶”就彻底炸了。
“不是，我在跟我哥吵架你笑什么啊？跟你有关系吗？！”纪言酌是真的一点也不会委屈自己，在他听到自己和程玉津的对话被人给“偷听”到后，他脑子一转，立马就朝那个偷笑的女生转移了矛头，语气十分不爽。
其实他突然朝路人发火也不全是因为自己被人嘲笑，说到底，这也有程玉津的成分在里面……谁叫他那么怕事地连话都不说了？！
别以为纪言酌没看见，程玉津刚才明明都要张嘴回答自己的问题了，结果就因为那一声笑！
想到这里，纪言酌凶人的底气也壮大了不少：都怪那个女生！
被纪言酌当场抓包的路人小姐姐在接触到对方暗藏责备的眼神后，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眼神下意识就瞟向了他旁边那位开始保持沉默的“哥哥”身上，身姿挺拔，背影帅气……嗯，这身衣服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女生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一秒，旁边一只白净的手就横了过来，没完全挡住她的视线，却是硬生生地闯入了她的脑海中
回忆暂停，女生顺着那只手，朝手的主人看去，然后猝不及防便与纪言酌宛如护食一般的眼神对上了。
“不、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女生立马心虚地将头低下，神色慌张地用力拉了下旁边的朋友，似是要带人换个地方等。
那位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朋友被拽得脚下一个颠簸，脱口而出一句“卧槽”，然后扭头小声质问女生：“你突然拉我做什么，眼镜不是快配好了吗？”
被迫独自面对别人审视的女生只觉得自己如履薄冰。她根本不敢正面回答朋友的问题，更不敢抬头，只能督促：“快点走吧！”
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
程玉津听见后面彻底没了动静，才轻叹了声气，语气悠悠地开口问道：“你又做什么了？”
纪言酌闻言，不悦地挑了一下眉毛。
什么叫他又做什么了？这话问的，搞得好像他刚才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谁叫你不回答我问题的。”纪言酌和人并排站着，余光瞥到那两个女生是到稍远点的座位上坐着了，这才语气不算多好道：“好了，现在附近没别人了，你可以说你刚才想说的话了，我听着呢。”
程玉津：……
程玉津沉下气，好言好语地回绝对方主动递过来的“好意”：“不用，我没有想说的。”
如果就因为想听他原本欲说的话而把人给赶走了，那纪言酌也未免太……虽然，也间接是因为他。
“什么？！”纪言酌扭头瞪目：“你现在才跟我说你没有想说的？！”
蛮好他已经准备好一副健康的心态去听对方跟自己扯皮了，结果，程玉津居然根本就没打算和他一样，继续刚才未言完的话题。
“不管，你必须和我解释为什么在外面不能喊你哥，在家也不能的原因。”纪言酌见好言好语地相问没有用，索性直接摆烂，扯着嗓子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程玉津闻言，斜睨了一眼旁边正皱着眉毛、一副苦大深仇样子的纪言酌，不知道对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跟他装蒜。
迅速收回视线，程玉津也打算学人一样懂装不懂，摆烂到底：“什么为什么，你要真不知道为什么，也别问了，因为就算你再问多少遍，我也不想说。”
程玉津说的太淡定了，仿佛已经料定纪言酌其实是知道原因的，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而事实上，纪言酌也确实知道为什么。
所以在他没听见那人给出他能借题发挥的机会，他直接耍起了无赖：“好，你不说，你不说我就一直喊你哥。”
程玉津抿唇。
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先生，呃，您的眼镜好了，请到这边付一下款。”于是，等店员出来送眼镜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了头缠绷带的那位先生一边晃着墨镜先生的胳膊，一边又在喊“哥哥”的纠缠场景。
“好的，刷卡。”程玉津依旧神色未改地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无视身边路人投来的好奇打量了，脸不红、心也不乱跳的，俗称“厚脸皮”——倒也不错。
当然啦，这一切都得归功于纪某人的倾情培养了。
一路被纠缠着上了车，在纪言酌又要扯上他的胳膊时，程玉津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不是，你都不会累的吗，需要我先下去给你买瓶水润润嗓子吗？”
纪言酌闻言，向对方探去的小手当即一顿：“真的吗？哥哥真的愿意给我买水喝吗？不会担心旁的什么小姐姐看了取笑吗？”
表情油腻，语气造作，不像演的。
程玉津本来都打算如果纪言酌真的口渴了，那他就下去给他买水，结果这只“老妖精”居然整这出。
算了，管他渴不渴呢，渴死也就能把他那张碎嘴给闭上了。
“我要开车了，现在别碰我，不然……”程玉津手握方向盘，转头对方旁边那人盈盈亮的眼睛：“你就等咱爸咱妈给咱们收尸吧。”
那副黑框眼镜，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程玉津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转回头，松了刹车后，冷不丁就听到旁边人语气幽幽地来了一句：“给咱们收尸……我喜欢‘咱们’这个词。”
程玉津：……
纪言酌：“而且，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如果葬一个棺材里的话，也行。”
程玉津：？？？
程玉津还在开车，听不得这种话，于是开口制止了对方这种危险且可怕的想法：“不行，快呸呸呸，我们都活着不好吗，活着还能决定以后选什么棺……”
话没说完，程玉津就戛然而止了。
不是，为什么活着就是为了能够自己给自己选棺材啊？
程玉津不自觉就被对方带偏了思路，纪言酌闻言也是愣了一下，后声音平静地附和道：“也对，万一咱们死后那两个人不给我们葬一块儿呢，毕竟我爸……”
程玉津：。
真不知道这人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
但是好在，对方后面还真就保持安静地没再说死不死的了。
再一次回到自己曾经住的小区，程玉津一边在心里默默感慨这篇老城区的寂静，一边停车赶人下去：“好了，你家到了。”
纪言酌不知道在手机里面翻阅着什么资料，闻言抬起头，一眼看到前方黑布隆冬的道路后，眉头再一次熟悉地拧到了一起：“什么，你这是准备被我活埋到哪个荒郊野岭吗？”
程玉津：……
程玉津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这么无语了。
他一声不吭，抬手开了车子的远光灯，将周边环境照亮后，才听到副驾上的那个人又莫名其妙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居然想在老破小的公寓里蓄意谋杀我？为什么，你是想先把我送走，然后自己等着被警察抓，然后再下来陪我吗？”
程玉津：？？？
兄弟，你要不要你听一听你自己到底在说一些什么东西啊？
“第一，我心理没有疾病，第二，我还热爱着我作为守法公民的正常生活的日子。”程玉津板着脸，耐着性子和人解释。
他怎么从前没发现，纪言酌居然还有被害妄想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