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杨康乐听见里边的动静，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老老实实背对书房站在门外看天，忽而安静了一阵，传来了陛下的声音。

　　杨康乐刚要提着食盒进去，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鹤一拽住。

　　“？”

　　“杨公公，劝你别进去了。”

　　杨康乐更不明白了，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为何？可陛下叫我。”

　　“嗯......陛下可能也不是那么需要你。”

　　“？？”

　　“就......陛下与王爷在一处，懂了吧？”

　　杨康乐眨了眨眼，使劲想了想。

　　“啧，就是！@##￥%@@#￥！”

　　杨康乐恍然大悟，将食盒交给鹤一，闭着眼上前，将书房门关上了。

　　鹤一看着他如此上道，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而此时仰躺在书桌上的宁也浑然不觉，身上的人一直紧紧盯着自己，一对上他的目光都好像被烫到一般。

　　门外传来脚步声，本以为是杨康乐进来了，宁也转头，却看到杨康乐闭着个眼在门边摸索着，然后抓住门边，一点点把门给关上了。

　　？

　　你在搞什么杨康乐？

　　宁也僵硬的转过头，讨好地笑了笑。

　　李斯的吻再次落了下来，却只是轻轻碰了碰就起身，顺手将宁也从桌上捞了起来。

　　“进来。”

　　门又打开，鹤一拎着食盒进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宁也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不知是羞得还是气的。

　　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这前脚进了你摄政王府的门，后脚杨康乐就叛变了。

　　宁也心中愤愤，也不管李斯，抬腿就往外走。

　　“不在这吃，在书房吃饭像什么样子！”

　　用过饭，宁也趁着天气好，在王府的小花园散步消食，李斯也陪着，在他旁边一步步的跟着。

　　“想出去转转，明日便是会试了。等殿试结束，朝中无人的境地就能暂缓了。”

　　想到这里，宁也不禁笑了起来，虽说自己来到这里之后根本没干什么实事，但能看着这个国家日渐强盛，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大概申时，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宁也二人走在路上也时常看到些学子手中抱着书本匆匆走过。

　　路边时不时看到有卖皮货的小摊，像自家缝的护膝帽子坐垫之类的，倒是厚实，宁也走上前去，一旁还放着一些皮毛缝制的小玩偶，宁也挑了一个兔子样子的白色小毛球。

　　“公子，这都是好皮货，会试几天早晚都冷，家里若有考试的哥儿可以带一件。”

　　小摊老板看起来很是结实，一身腱子肉，宁也猜这些皮货可能是他自己打猎来的。

　　宁也点点头，举了举手中的小毛球给他看。

　　“我用不到那些，这小东西怎么卖的？”

　　老板有些为难，挠了挠头。

　　“这......这小东西原是做皮货剩下的边角料，我娘子闲来无事做着玩儿的，本想着和这些东西搭着的，您要是喜欢的话就送您一个吧，不值什么。”

　　宁也一笑，微微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拎起来给李斯看。

　　李斯伸出手指拨了拨兔子的毛，小玩偶随着他的触碰晃来晃去。

　　“倒是有些意思。”和主人很像。李斯想着。

　　宁也眉眼弯起来，看起来和手中的小兔子更像了。随后俯下身子又挑了一只黑皮毛的小狐狸，

　　“多谢老板，我要两个好了。”

　　宁也伸手拍了拍李斯，李斯轻笑一声，掏出一块银锭递给小摊老板。

　　小摊老板本还有些可惜，今日开摊一件货都没卖出去，看这小公子相貌好，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便说送与他。没想到一旁的公子却直接掏出一个银锭递了过来，这可把他吓坏了。

　　“哎呦贵人，不值什么的。”小摊老板急忙推脱，希望李斯把银子收回去。

　　李斯低头看了看还在摆弄小玩偶的宁也，心下喜欢，面上也柔和了些，将银锭放在摊子上。

　　“没什么，夫人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最近圣上开恩改了贡院，怕是不再需要皮货的，这些东西送到摄政王府罢，这些银子算是买货钱。”

　　说完就牵着宁也走了，独留下小摊老板呆愣愣的看着他们。

　　直到两位贵人都走远了，小摊老板才缓过神来，拿起那块银锭来回摩挲。

　　刚刚那位贵人说什么？送到摄政王府？

　　他又回想了一下李斯的样貌，模样倒是对的上，浑身气质也不像寻常人，只是听说摄政王府的人都冷漠的很，摄政王爷就更不用说了。

　　刚刚的贵人不仅告诉他贡院的事，还出钱将摊子上的货都买下了，怎么也不想人们说的杀人不眨眼的阎王爷。更何况，他对刚刚那位公子倒是温和的很......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自己也说不上来。正想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到了面前。

　　“这位公子，我这摊子上的货已经都卖掉了，公子到别处看看吧。”

　　鹤一还在打量一旁放着的小玩偶们，心想确实挺有意思的，像是陛下会喜欢的东西。

　　鹤一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之前李斯模样的面人儿，现在还在寝宫的一个瓶子里插着呢。原来陛下那时候就对王爷有意了啊......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哦，我是王府的人，王爷吩咐让我帮您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会安排王府的人带走的，不用您受累跑一趟了。”

　　小摊老板一听这话，忙答应下来。他手上动作没停，一边收拾着，一边向鹤一搭话。

　　“是是，我这就收拾。”

　　“官爷，那这么说，刚刚那位就是......”

　　“啊？方才就是王爷付的银子啊。你不认得王爷？”

　　不过也是，王爷入京不久，本就不常出门。遇见陛下之前每日都是处理国事，见的都是些大臣，遇见陛下之后，每日也是只往陛下那跑，寻常百姓不认识也正常。

　　“草民眼拙，没见过王爷。那那位公子？”

　　“公子？奥你是说陛......夫人啊。”

　　鹤一急打了个弯，王爷身份到没什么，陛下微服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王爷和夫人恩爱吧。”

　　开玩笑，这可是他一手促成的，陛下和王爷能这么快心意相通，他鹤一可是功不可没的。

　　鹤一到哪都要秀一下，活像自己找了个漂亮夫人一般。

　　小摊老板看不懂鹤一一脸得意的意思，只感觉奇怪。虽说自己没见过王爷，但也知道，王爷娶妃那也定是举国皆知的事，却并没听说摄政王爷有正妃，况且还是个男妃。这侍卫只说是夫人，可能只是纳的妾室？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却也没好说小夫人，对鹤一说：

　　“确是恩爱，王爷如此人物，也愿陪侧妃娘娘一同逛街，当真是一段佳话。”

　　鹤一正笑着，一听他这话，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眼睛瞪大了四下看了看。

　　“慎言！什么侧妃娘娘，王爷没娶妃那是因为夫人没点头，王爷那是高攀不上夫人！王府不可能再有别的夫人，你懂什么，麻利点！”

　　“是是！”

　　-

　　宁也一边走着一边还拨弄着手中的兔子玩偶，毛茸茸的，摸起来手感很好，像在撸毛很好的猫，心情也飞扬起来，顺手将另一只黑狐狸递给李斯。

　　李斯却没接，而是越过那只小狐狸，取走了他手中的小白兔。

　　“这只狐狸才是你的。”

　　“可这只小兔更像你。”

　　宁也看着他含笑的眉眼，感觉心脏被轻轻攥了一下，他就这么拿着那只黑色的小狐狸，像是拿着什么烫手的物件，脸都被烫红了。

　　前方聚集了一圈人，不知是做什么的，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往那边去了，宁也觉得有些好奇，便问道：

　　“前方是做什么的，为何如此热闹？”

　　“贡院要大肆翻修，时间紧迫，还未完善。礼部昨日和我说将部分安排不到的考生安排在附近的客栈，这样也好保证吃住。我昨日已批了，今日礼部将告示张贴在此。”

　　宁也点点头，此事楚怀之做的不错，很是上道。

　　“楚侍郎倒是懂得变通之人，待考试完寻个时间提尚书罢。”

　　“陛下要提谁提了便是，何必还与臣商议？”

　　宁也偏头瞥了他一眼，说道：

　　“哪敢不与王爷商议，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君王罢了，喜怒无常啊~”

　　只听李斯一声轻笑，像拨小兔子一般伸手拨了拨他的睫毛，宁也闭眼躲开，嗔怪般看了他一眼，向前走去了。

　　只听人群中七嘴八舌的都在议论张贴的告示，

　　“这么多年了，竟然真的能看到改革的一天！”

　　“我邻家的阿哥就是在会试时喝了井水腹泻，文章没有写完，差点连命都丢了！”

　　“圣上居然连这都注意到了，真是天子恩德。”

　　“是啊是啊......”

　　“圣上体恤民情，是我朝之幸事！”

　　宁也站在人群外，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些怅然。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普通的小事，却换来这么多百姓的感恩戴德，自己虽不是这里的人，却也实在是愧对此名。

　　“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