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炙抱着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护士赶过来的时候给他注射了一支镇定剂，路灿阳过了几分钟后才逐渐安定下来。

　　他跟着医生出去，“病人是因为这次车祸受的冲击太大。他以前是不是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蒋炙抿了一下唇，不能对医生有所隐瞒，变相的换了一种说法：“他以前被人霸凌过。”

　　“你们需要在他身边多陪着，尽量少提以前的事。这两件事情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关系，主要是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另一个病人为他挡伤。”

　　面前的人跟他说完就要提步离开，蒋炙拦了一下，“陈涛情况到底怎么样？”

　　“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醒过来，等待三天。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植物人。”

　　回到病房里，床上的人已经入睡。

　　蒋炙叫了个人过来，看着路灿阳，而他自己则是悄悄退去医院外，他要去找一个人。

　　贯起和他一样，早就不和父母住在一起。

　　狂按门铃有五分钟后，里面的人才慢悠悠的过来开门，看清楚来人是蒋炙，还有些提起来了兴致，但没等话问出口，就被站在门外的人用胳膊肘压在喉结位置，一个劲的往里推，直到头顶在玄关处的墙壁上。

　　蒋炙语气急躁，手下的动作很重，似乎要把面前的人生吃活剥了般。

　　“是你做的吧？你这是在杀人，知不知道！？”

　　压在他手底下的人，好像抬起眼皮看蒋炙都不愿意，仍然是一副懒懒的态度，颇有些无奈：“你说什么？我又做了什么事情？”

　　“你大半夜的来找我，一声不吭的就动手，现在又往我头上扣什么屎盆子？”

　　“蒋大少爷，你是不是得了什么被害妄想症？我杀人，你有证据吗？我杀谁？”

　　蒋炙瞪着他，抖擞了两下，还是把停在空中的拳头放了下来。

　　“贯起，我不想和你多费口舌，如果是你做的，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但如果不是你做的，我可以向今晚上的行为向你道歉。”

　　他退后一步，“如果你不承认，那么下一个躺在医院里的人就会是你。”

　　被他压在鞋架子上的人呵呵笑了两声，像是把自己的丝绸睡衣弄脏了似的，轻轻的在上面拍打。

　　“那你就去查，反正和我无关。”

　　“时间太晚了，我就不送客了，慢走。”

　　蒋炙没理他，也没听见他这句话。

　　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左右，被他叫过来的是自己的小助理。

　　有些担忧的看着蒋炙，自打上午他听见床上的人出车祸以后，就好像一刻也没有休息，从来都不会显得凌乱的发型，此刻跟他脸上的疲惫之色，却显得极为和谐。

　　“出去说别吵醒他。”

　　蒋炙跟着助理走出来。

　　“老大，你让我去查的我已经查清楚了。撞车的那个家伙就是个神经病，之前就靠着病史去故意伤人，最后也只在拘留所里待了几个月就出来了。”

　　“不排除是真的犯病了。”

　　蒋炙烦躁的抓起一根烟，他半截身子支在阳台防护栏上，吐出的烟圈淹没在黑夜的轮廓里。

　　“你觉得呢？”

　　站在他旁边的人沉默半晌，“我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是贯起做的。”

　　“连你都不知道路灿阳今天会来，就算他是去参加贯家企业下的宣讲会，但他也不能掌握两人出现在十字路口的时机。”

　　蒋炙只抽了几口，就把烟拿掉，放在脚底下踩灭了。

　　“你错了。疯狗去咬人的时候，都是不出声的。”

　　第二天路灿阳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等着他的蒋炙，手里带着刚打包出来的粥。

　　“你醒了，先别动，试个体温。”

　　路灿阳躺在床上，近距离的看着俯身在他上面的男人，他在有意的若有若无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这种味道让路灿阳的神经好像更舒缓一些下来。

　　“陈涛已经醒了，你不用担心。你乖乖把饭吃了我带你去找他。”

　　蒋炙拿勺子给他舀了一勺鸡蛋，其实这是他早上回去自己炖的，医院里的饭菜要么太油，要么太淡，怎么想他都有点儿不放心。

　　路灿阳根本吃不了几口，浑身恶心的连水都不太想喝。

　　蒋炙也没勉强他，给他肩上又套了一个外套，然后领着人往陈涛的病房走去。

　　陈涛比他伤的更严重些，但是一看到路灿阳过来，脸上刚才的疲感取而代之上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你比我先醒，没什么事儿吧？”

　　想也不可能没事，两个人头上都打了厚厚的白纱布，只不过陈涛在努力活跃一下病室里沉闷的气氛。

　　路灿阳想碰一下他头上的纱布，但又怕弄疼了他，只好作罢。

　　“我……”

　　陈涛先他一步讲了起来，“我这人最讨厌说什么对不起了，咱俩都没事儿就行。”

　　蒋炙煮早饭的时候也给他带了一份，陈涛扭头看了一眼，嘴角扬起来：“谢谢啊。”

　　“我谢谢你。”

　　蒋炙跟在他后面回答。

　　陈涛：“谢我什么啊，我们可是情敌，这次过后，路老师可不能再拒绝我的追求，不然我就头疼致死了。”

　　他这话刚说完，自己的父母就回来了，蒋炙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说，路灿阳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两人面前。

　　陈母上来搂住他，“不幸中的万幸，你们两个都醒了。”

　　蒋炙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他挺不放心路灿阳一个人在这，但是如果有陈涛，还有他父母陪着的话或许会好一些。

　　走之前，他压到路灿阳的耳边轻声说：“路洄楠来了我去接他。”

　　“脾气大的很，我带他过来。”

　　路灿阳本来想和他一起去的，但是遭到了四个人的阻拦。

　　陈涛最先开口：“你这副模样出去，指不定等下就晕在路边了。”

　　几十分钟后，蒋炙就带着路洄楠过来了，他跟路灿阳一见面，立马就红了眼眶。

　　蒋炙蹲下来摸着他的头，“男子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爸爸他没事儿，你再哭，他的头又该痛了。”

　　路灿阳温声哄了半天都没用，蒋炙这么一说，哭声立马戛然而止了。

　　蒋炙没跟路灿阳讲，自己私下里给路洄楠办了转学手续。

　　后来路灿阳问起的时候，他正在背对着二人剥橘子，心里一阵坦荡：“你好的也没有那么快，身边缺个人照顾，也不能把他一直留在乌海镇，既然你都过来了，让他也在这里待着。”

　　蒋炙转过身，把一半剥好的橘子塞进路洄楠嘴巴里，还问他甜不甜。

　　白日里除了蒋炙要亲自照顾路灿阳，有时候一个电话过来还要赶去公司。

　　原本路灿阳说自己可以，但是蒋炙又不听他的，就两边来回跑，一边忙着公司的事情，一边忙着医院，还要分出其他的精力去调查这起事故的真相。

　　说实话，他还是不信这跟贯起一点关系都没有。

　　晚上应付了一个酒局，蒋炙叫了代驾过来，他提前跟路灿阳发了消息 ，自己可能会晚一点过去，让他不用等着自己。

　　车子刚出了停车库，蒋炙因为酒劲上来，头昏昏的便要睡着，可前面透过挡风玻璃的一道亮光直直射进他的眼睛。

　　突然间，砰的一声，车子前面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蒋炙整个人浑身都惊醒了起来。

　　前面那个代驾司机也是有些慌乱，怒骂着那个突然转道的人，“到底会不会开车，找死是不。”

　　而后透过后视镜看着蒋炙，有些不好意思：“这人跟疯子一样，吵醒你了。”

　　“跟着他。”

　　蒋炙没让司机接着往医院的方向去，直觉告诉他，刚才这个撞他们车子的人，肯定也和路灿阳陈涛那起事故有联系。

　　于是就这么一前一后，蒋炙的车子跟着他行驶到了郊区以外的地方。

　　那司机也有些胆寒，不明白后面的人要做什么。

　　蒋炙这时候已经清醒了很多，让那司机让了个位置，自己过去开。

　　给开车的人吓了一跳，蒋炙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没关系，这里没有交警，有什么事情全揽我身上。”

　　刚才撞击他们的那辆车子还在平稳的行走，蒋炙觉得里面的车主应该知道他们在跟着，不是没有目的地，而是在很有耐心的引导他们去一个地方。

　　最终两辆车子双双停在一个湖边。

　　那个自己觉得慎得慌，不到湖边就让蒋炙停下车子，自己要想办法回去，拿了钱后便一溜烟儿跑了。

　　现在这湖边儿只剩下两个人，月色诡异，蒋炙打开车门下去。

　　前面那辆车还没有下来人，他就一直这么依靠在车窗旁等着。

　　“跟了这么久，还真是挺有耐心的。”

　　蒋炙一秒就听出来这声音是谁，人还未出来，食指夹着一支香烟便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贯起，我就猜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把我引到这里，是想直接杀了我抛在湖里？”

　　“呵，是你先跟着我的。”

　　他下来，头上还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穿着根本就是另一个人的风格。